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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來呀,眨巴眼,來呀!瞧你那個樣,老弟,老磨磨蹭蹭,真是的。這可不好,老弟。人家都在那兒等你呢,可你這麼磨蹭……來呀。”

“哦,來了,來了,”響起一個發顫的聲音,從房子的右邊出來一個矮矮胖胖的瘸子。他穿著一件相當整潔的呢外衣,只套上一個衣袖;高高的尖頂帽直扣到眉毛上,使他那圓圓的胖臉平添了調皮和嘲笑的表情。他那雙小小的黃眼睛滴溜溜地直轉,那薄薄的嘴唇上老是浮著拘謹的不自然的微笑,那又尖又長的鼻子難看地突向前面,像個船舵。“來了,夥計,”他接著說,一瘸一拐地向酒館走去,“你喊我幹什麼呀?……誰在等我?”

“我喊你幹什麼?”穿厚呢大衣的人帶點責備的口吻說。“你這個人哪,眨巴眼,真是怪呀,老弟,喊你到酒館裡去,你還要問幹什麼!大夥都好心地等著你呢:土耳其人雅什卡、還有怪老爺,還有從茲德拉來的包工頭。雅什卡跟包工頭打賭:賭一大瓶啤酒——看看誰勝過誰,也就是說,看誰唱得更好……明白嗎?”

“雅什卡要唱歌?”外號眨巴眼的人興致勃勃地說,“你沒瞎說吧,笨瓜?”

“我不瞎說,”笨瓜鄭重地回答,“你才愛胡扯呢。既然打了賭,當然就要唱,你這笨牛,你這滑頭,眨巴眼!”

“那好,咱們走吧,糊塗蛋,”眨巴眼說。

“嘿,至少你來吻一下我嘛,我的心肝。”笨瓜張開雙臂,嘟噥說。

“瞧你這個嬌裡嬌氣的伊索,”眨巴眼輕蔑地說,一邊用胳膊肘推開他,接著兩人都躬點身,走進那扇低矮的門裡。

我聽到他們的這番對話,強烈地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曾不止一次聽說,土耳其人雅什卡是附近一帶最出色的歌手,這一次我偶然遇到機會可以聽一聽他跟另一名歌手的比賽。於是我便加快腳步走進酒館。

在我的讀者中,有機會光顧過鄉村酒館的人恐怕不會很多;可是我們這些打獵的人哪兒不去呢。鄉村酒館的建築都是非常簡單的。一般都是由一間幽暗的前室和帶煙囪的正屋組成。正屋由一道板壁隔成裡外間,裡間是任何顧客都不可以進的。在板壁上.在一張寬寬的橡木桌子上方,開有一個長方形的大壁洞。這種桌子.或者說櫃檯,就是用來賣酒的。正對著這大壁洞有一排貨架,貨架上並排擺著大大小小封著口的酒瓶。正屋的前半部分是接待顧客用的,放著幾條長板凳,兩三個空酒桶,拐角處擺著一張桌子。大部分鄉村酒館裡光線都很差,在它們的圓木結構的牆壁上,幾乎看不到那些為一般農舍所不可缺的花花綠綠的通俗版畫。

當我踏進這個名為頤和居的酒館時,裡面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了。

櫃檯的後邊照例站著尼古拉?伊萬內奇,他那身軀幾乎與壁洞一般寬。他穿著一件印花布襯衫,肉嘟嘟的臉頰上泛著慵懶的微笑,正在用白白胖胖的手給剛剛進來的朋友眨巴眼和笨瓜倒兩杯酒。在他後邊靠窗的屋角處,可看到他那位眼睛很尖的妻子。房中央站著土耳其人雅什卡,約二十三四歲,身材瘦削而挺拔,穿一件長襟土布藍外衫。他看起來像是個豪爽的廠工人,可那身體似乎很難說是多麼壯健。他的兩頰有些癟,有一雙顯得不安的灰色大眼睛,一個端正的鼻子,那小鼻孔老是在動,白皙的額門稍有點斜,淡黃色鬈髮梳向後面,嘴唇很大,可很漂亮,富於表情——這臉上的一切都顯示他是個敏感而有激情的人。他很激動:眨巴著眼睛,呼吸時粗時細,兩手發顫,像患熱病似的——他的確在發一種熱病,一種突如其來的惶惶不安的熱病,凡是要面對眾人講話或唱歌的人,常常都會這樣。他的身旁站著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寬肩膀、寬顴骨、低額門,有一雙韃靼人式的小眼睛,鼻子短而扁平,下巴方方的,頭髮烏黑亮澤,硬如鬃毛。他那黑不溜秋的帶鉛色的臉。特別是他那蒼白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