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當並不難辦到。
要李清月看來,相比太子東宮成書的《瑤山
() 玉彩》,這本西藏圖志的意義還要更大得多。
所以她確實不曾說謊。
聰慧如文成公主也不會聽不出她這話中的潛臺詞,讓她愈發覺得,自己好像並不應該拒絕安定給出的這個建議,也幾乎是憑藉著本能就回答出了個“是”字。
“對了!”李清月沒繼續糾結於此事,在看到弘化公主即將行到她面前的時候轉換了話題,“既已接到了文成姑母,那唐軍的撤兵也快到時候了,勞駕您將吐谷渾境內的將領要員都召來此地吧,我要開個簡短的軍事集會,再交代一些事情。”
她朝著文成公主行了個禮,“我先去找人將此地的安排盡數辦妥,至於這西藏詳情成書一事,在回返長安的路上再與您細談。”
文成公主覺得這個論其輩分確實該當算侄女的小公主,真是有意思的很。
她這說風就是雨,偏偏又都說得頭頭是道的脾性,真是一點也不像是長在宮闈之內的公主,倒是……倒是有點像她那個很有主見與氣性的母親,也讓人並不覺得她衝動,只覺這雷厲風行姿態很令人安心。
眼見對方已快步翻身上馬,朝著大營另一頭疾奔而去,文成公主不知為何,又對這等意氣風發之態有些羨慕了。
“……長安。”
她說,回返長安。
是啊,這藏原東部的戰事已經徹底落下帷幕。在吐蕃將她送回的時候,王城議事中便沒人膽敢在唐軍的大勝面前觸碰她的黴頭。
也正如贊悉若對欽陵贊卓所說的那樣,只要吐蕃一日不能出一個超越他的將領,欽陵贊卓的地位就不會因為祿東讚的進軍失敗而出現太大的變化。
這是他們的優勢所在!
又何嘗不是吐蕃的悲哀,大唐的幸運。
所以暫時不會再打了。
那麼在送走了急於還朝的欽陵贊卓之後,就是唐軍凱旋,帶著文成公主一起回到長安的時候了。
“你不像我,還因為永徽五年的還朝朝見,以及龍朔元年的求援回到過長安,現在突然提到這兩個字,是不是都覺得有點陌生了。”弘化公主聽到文成的低語,輕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
文成微微搖頭,“若是在安定說出那番籌劃之前你讓我回答這個問題,我或許還有些其他的悲秋傷春之言能跟你說,但現在嘛……”
陌生確實是陌生的。
她或許還會覺得,那個一度讓她魂牽夢縈的地方,在這二十年歲月流逝中,可能已經成了個面目全非的樣子。
在抵達柏海之前的路上她還在想,自己突然結束了這段和親的路程,得以回到長安去,會不會感覺到有些恐懼。
結果有人不僅將她給接回來,還已給她安排好了那樣一串任務,就差沒直接說,將來大唐總歸是要跟吐蕃開戰的,你熟悉吐蕃的種種,趕緊幫忙多提供點情報吧。
文成公主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一個會被需要的人,為什麼要覺得困惑呢。”
仔細想來,安定選擇在這個時候將她從
吐蕃索要回來,何嘗不是在救她脫離苦海。
隨著祿東讚的過世,吐蕃內部的紛爭變幻,就算是她也已經看不清了,只怕未亡人的身份也難以保護她的安全。
反倒是這故土,再如何變,不還是叫做長安嗎?
那是她的家啊!
……
當十日之後車架起行順著唐蕃官道前往鄯州的時候,文成公主再次聽到這樣的車馬與搖鈴作響,與從布達拉宮行出之時相比,好像已是另外的一番心緒了。
而李清月的心情和來時相比,又何嘗不是另外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