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肆討論起來,兵部尚書馬文升的事如今已經淡化,國子監的矛頭,這一次是直指煙花衚衕,抨擊之聲不絕於耳,眼看又一場風暴在醞釀,聲勢浩大到了極點。
國子監乃是清議的聚集地,引導著清議的潮流,從這裡傳遞出的訊息,立即引發了清議的抨擊,整個北京城裡似乎在喧鬧之下湧動著某種看不見摸不透的暗流,但凡是涉身其中的人,都忍不住打起冷戰。
“百戶大人,近來卑下在國子監坐堂發現了一些異常,國子監裡的博士、監生如今都群情激奮,甚至公然在課堂上辱罵朝廷命官,還有幾個,甚至說要火燒煙花衚衕……”
百戶所的正堂裡,柳乘風站在案牘前握著筆一絲不苟地寫著書法,一邊聽著坐堂的校尉稟告。
他莞爾一笑,等那校尉說完了,才將毛筆丟入筆筒之中,認真地端詳了自己的字,隨即抬起頭來,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可是……”
“可是什麼?”柳乘風語氣溫和,宛若謙謙君子,含笑道:“我們是天子親軍,只要不是涉及到皇家的事,隨國子監的讀書人說去,不該管的事不要管,不要惹禍上身知道嗎?下去吧。”
待那校尉告退出去。
柳乘風認真端詳著案牘上自己用濃墨仿著董其昌書法的四個字,不由笑了笑,喃喃道:“打草驚蛇……這四個字寫得好,有進步了。”
第三十九章:把你逼到絕路
寫完了字,柳乘風拍拍手,看天色晚了,便從百戶所裡出來。這百戶所,他是一天都不想多待,所謂錦衣衛的威嚴,正如這破城隍廟般的建築一樣灰頭土臉。
“這百戶做得真沒有意思。”柳乘風微微笑著搖了搖頭,心裡這般想。
雖是天子腳下,柳乘風現在卻明白了一個道理,這裡仍然奉行的是叢林法則,東廠的拳頭硬,所以在這兒就有大把的油水可撈,各妓館的後臺大,就敢輕視錦衣衛,一個子兒也不肯拿出來。
堂堂天子親軍又如何?拳頭沒有別人大,結果就是處處受氣,人人吃不飽穿不暖。
別說什麼天子親軍,一旦沒有錢,就什麼事都辦不成,上頭的人不肯為你出頭,下頭的人也不肯為你效力。擺在柳乘風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要嘛默默無聞,要嘛有聲有色。
默默無聞了太久,早已習慣了被人輕視,受人白眼,柳乘風現在的選擇卻是後者,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出了百戶所,柳乘風孤零零地騎了馬,在暗淡的月色下,沒入黑暗之中。
…………………………
“總旗大人……我這日子是沒法過了,大家這麼多年的老兄弟,現在家裡頭真的沒米下鍋了,再沒錢,一家老小都要餓死。總旗大人開開恩,先借一點兒碎銀,領餉的時候一定還的。”
陳泓宇眯著眼兒,盯著下頭那一副惴惴不安樣子的校尉,隨即道:“你家裡沒米下鍋,你當我的日子好過嗎?錦衣衛總旗?嘿嘿……聽著多風光?可是你也不想想,就算是總旗的俸祿一個月也不過三兩,我一家大小八口,還有幾個丫頭老媽子,靠這些銀子,這日子怎麼過得下去,也就是往年的時候還存了點積蓄,還勉強支撐著這光鮮,早晚有一日,只要還在這煙花衚衕百戶所,就要到坐吃山空的時候。借錢的事休要再提了,錢是沒有的。”
陳泓宇的臉色很不好看,這幾日已不止是十個人向他來告借了,錦衣衛沒了油水,這日子本來就不好過,他這總旗應酬的事更多,真憑著那點俸祿,只怕再過些時日,連家裡的丫頭都要打發遣散走。習慣了養尊處優的他,如今一下子成了落地鳳凰,在同僚面前抬不起頭來不說,眼下連生計都困難得很。偏偏旗下的校尉卻是不懂事,他們沒飯吃,要找也該找那柳呆子,尋自己做什麼?
“大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