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之助已經不在了。”真田右衛打斷了她的話,看向弦一郎,“弦一郎,你也先出去吧。”
真田弦一郎知道,這是一場長輩們的談話,他微微點頭,走了出去。
“芳子,無論你再怎麼不願意承認,幸之助都已經離開很多年了——不管怎麼說,你都應該好好照顧你們的後代,而不是——”
聲音漸漸地隱去了,真田站在門外,任憑夜風浮動衣衫,他停了一下,往庭院走去。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阿真會在那裡。
毫無緣由。
☆、以至於難以反應6
庭院深深。
她在夜風浮動中靜坐,身上披著一件薄衣,走廊上的燈還亮著,星火般的暖色燈光,籠罩著阿真的側臉,一半隱沒在潮水般的夜色裡深不見底,另一半合在微光中,瑩瑩生光。
這時的庭院微冷,寂靜無聲中依稀可以聽見流水的聲音,那是庭院池水,日夜不息的流淌。
流了多少年呢,這水?
她扯了一下嘴角,只覺得人生寂然無言,就像是一出靜默的嘲諷劇。
真田站在長廊迴轉處,停住了腳步。
這時候的嘉門真,就像是一個真正的陌生人,那是他熟悉的面容,卻不是他熟悉的神情。
這是真實的嘉門真嗎?
還是隻是另一種面具?
哪怕是信心堅定如真田,此時此刻也有些茫然。一切都滑向不可預料的另一個方向,一切都是不可捉摸的未來。
這一刻兩個人的距離並不遙遠,也許是因為京都的夜色太過靜謐和美好,總讓人想起在這片土地上發生過的故事,象徵著日本歷史的京都,可能是因為有過很長一段輝煌的國都歷史,有別於繁華繚亂的京都和質樸野性的大阪,總是帶有一種攬鏡自照,雍容正氣的美,這裡的人也總是染上了一股淡然古典的氣息。
真田仰頭去看庭院上空的月,今夜的月冷淡自持,正像是在神奈川見慣了的月夜般平靜,這個時候他應該在老宅練字,絲毫不起波瀾,可是今夜他的心已經不再是應該有的樣子,反而一片迷茫,甚至猶豫自己要不要走上前去。
你過來的目的是什麼呢?他在心底問自己。
可是古井只能映照出他的身影,卻無法映照出他的心。
是來安慰嘉門真的嗎?
為什麼?
他追問自己。
一時間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漂浮在這一隅。
……
“阿嚏!”阿真卻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她攏緊了身上的薄衣,縮了縮身子。
真田心念一動,已經邁了出去。
阿真若有所感的回過頭來,有些驚詫的瞪大了眼:“……啊,真田君……?”她的聲音輕柔,好像是剛剛從一個夢中醒來,卻發現自己已經陷入了另外一個夢境。
真田沒有回答她,只是坐在了她的旁邊。
阿真的呼吸一下子沉了起來。
好、好近!
近的好像可以感受到對方身體上的熱量,只要曲一曲手指,就可以碰到對方的衣角,啊——糟糕,臉已經紅起來,還好夜色昏暗,她這麼想著,下意識往後避了避,想要躲開那探照燈一般的燈光。
……就這樣讓我……就這樣讓我沉浸在黑暗中吧。
這樣的時光,哪怕是一分一毫,也不希望被打擾,就這麼坐著也好。
……多好啊。
她在黑暗中,甜蜜的笑了起來。
“……後天的早上……”真田開口,一時間也覺得聲音有些低啞,他清了清嗓子,“……你不要遲到。”
“誒?”
“……風紀值日。”他注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