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得就要融化在這片空氣裡,以至於蘇瑞想伸出手,緊緊地抓住他。
事實上,她也這樣做了,她將手擱在他的另一隻胳膊上,稍微用了用力,彷彿想將自己的力量借給他似的。
斯冠群轉過頭,微笑地看著她,“沒關係。”他反而去寬慰她。
“他到底。留給你什麼了?”蘇瑞道。
關於斯冠群的爺爺,她早有耳聞,她也知道,他爺爺將所有的東西,名譽,榮耀,財富,社會地位,全部留給了他的哥哥,斯冠群則早早地離開了。她不知道,為什麼他爺爺可以對兩名孫子如此厚此薄彼,就算不是同一位母親,可是,都是他兒子的孩子,不是嗎?
“一枚棋子,一枚殘缺的棋子。棋子上只刻著一個字,孤。孤獨的孤。他是想告訴我,其實,至始至終,我都是這個家裡的孤兒。什麼少帥,什麼斯家的人,都是假的。”斯冠群仍然只是微笑,沒有一點勉強的意思,那麼多年後,這件事對他而言,不再是傷害。而只是一則如此輕薄的笑話。
突然有一天,他發現,原來他一直在努力爭取其注意力的爺爺,根本不曾將自己當家人看待。他一直是孤單地生活在那裡,既然如此,為什麼他還要繼續留在斯家搖尾乞憐呢?
所以,他選擇了離開。
在爺爺的靈前站了一夜,那個碩大的、恢弘的靈堂,擺滿了數不清的花圈、留著數不清大人物悲痛的輓聯。卻沒有一句與他相關,第二天,斯冠群離開了。他直接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裡,甚至連出關的資訊都沒有,他在一條走私的船上打工,他在海上漂流了半個月,每夜每夜,看著天邊漸落的晚霞,斯冠群抱膝而坐,他腦子裡一片空白,沒有歸屬,沒有思念,甚至沒有怨憤。
他只是孤子。
而他與之明爭暗鬥瞭如此久的哥哥,其實根本不屑於與他相鬥,他們甚至從來都不在一個起跑線上。斯冠群的一切努力,學習也好,打架也好,趾高氣揚飛揚跋扈,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獨自演丑角戲。
“可是。為什麼?”蘇瑞抬起頭,極困惑地望著斯冠群。
一個小孩子,又能做錯什麼?
何況,斯冠群父母雙亡,一直依賴著他的爺爺,在一起生活的祖孫兩,又是何來的恨意?那麼強烈而冰冷的恨意,又是如何從一個瀕死的老將軍口中流出的?
“我父親的死,是因為我母親。”斯冠群的手指覆在唇瓣上,淡淡垂眸。夜風從窗外灌了進來,讓他的聲音顯得破碎,“他們是殉情而死的。”
蘇瑞怔住,隨即瞭然。
在那個荒唐的年月,什麼都可能發生,斯冠群爺爺地位崇高,想必父親的地位也是不低,只是……終於娶了一個不該娶的女人,也許從前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然而,在那個年代,這個身份,也將給她帶來致命的打擊。
“外公是一個很出名的企業家,當然,也在那個時代死於非命。”果然,斯冠群只隨口解釋了一句。
蘇瑞默然。
剩下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多說了。
一個是紅色後代,一個是資本家的小姐,他不肯離婚,她不肯放手,最後,她終於害死了他。這不是一則愛情故事,在斯冠群爺爺的心中,那只是一出悲劇,一個女人因為自私,而帶走了他引以為傲的兒子。而他的兒子,原本有著更為光輝的前途。
所以,他無法愛斯冠群,以及與他的母親長得太像的臉。
然而孩子又有什麼錯呢?
斯冠群在這樣的冷暴力中,顯得如此無辜而迷惘——這也是他不肯承諾給別人一輩子的原因嗎?因為必須廝守的一輩子,帶看太多的謊言與傷害?
說話間,車已經停在了小區的樓下。蘇媽媽此時應該還在醫院,家裡應該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