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醫生解釋說。他還活著,但他大腦被徹底損壞了,高階功能永遠不可能再恢復。
父親去世七年後,桑德拉母親也死了。胰腺癌,被診斷出來時已是癌症晚期,治療也沒什麼意義。她立下遺囑,一筆錢委託代管,供桑德拉唸書,另外更大的一部分,用於支付凱爾延續生命之需。桑德拉遷居休斯頓後,託請遺產律師給凱爾在附近找一個住處,如果有願意接受的,這樣她方便經常去看他。最後律師們找到生命長青橡樹園關愛之家。長青橡樹園是一家專門照顧嚴重殘疾患者的機構,在全國也是最好的之一。費用不菲,但沒關係,遺產足以支付。
乘坐飛機西去的途中,他們給凱爾注射了鎮定劑。他醒來時,桑德拉特地安排好時間,守候在他身旁。但如果說在一個陌生的房間,在一張陌生的床上醒來,凱爾有過什麼不適或不安的話,至少他沒表現出來過。
正午,熱烘烘的。他靜靜地坐著,似乎在等著她說話。但今天,很奇怪,桑德拉卻不知從何說起。
她首先給凱爾談起傑斐遜。博斯。是做什麼的,自己又是如何喜歡他。“我想你也會喜歡他的。他是個警察。”她頓了頓,“但他又不僅僅是個警察。”
她放低了聲音,儘管樹叢後再沒別人會聽見她的話。
“你向來喜歡迴旋紀時代有關火星的故事。地球被迴旋紀屏障包裹時,人類僑居之地又如何發展成一個個完整的文明。他們又是如何獲得的第四年期生命,因此如果願意承擔某些義務和責任,就可以活得更久。還記得嗎?萬諾文被殺之前,告訴世人的那些故事?”只是,火星人再不跟我們說話了。一些不良分子已將那些火星藥變成了骯髒醜陋的東西,這樣他們就可以拿到黑市上去出售,以牟取暴利。但萬諾文周圍也有一些人,比如傑森。羅頓和他的朋友,就嚴守火星人的道德規範。過去我常聽說這事,網上隨時也有這類的報道,說一些秘密團體,按照火星人的方式進行長壽治療。保持技術的純潔性,不拿來出售,但可以共享,共享的方式,所有約束要求一個不能少。運用很得當。”
此時,她幾乎是竊竊私語。凱爾的眼睛依然跟著她嘴唇動作而移動。
“以前我從來不信這些傳聞。但現在,我覺得它們說的是事實。”
今天早上,博斯曾告訴她,說自己不僅僅是一名警察。他告訴她,自己跟遵循火星人規範的人有聯絡。他的朋友們痛恨黑市交易,他說。警察可能被賄賂,博斯的朋友不會,因為他們已經接受了長壽治療——原初版本的那種。他當下所做的,他當下是在為他們做事。
她給凱爾講這些時,聲音很低。
“現在,你可能想問的是,”作為兄長,他一定會問的,“我信任他嗎?”
凱爾眨了一下眼睛——毫無意義的一眨眼。
“是的。”她說。大聲的肯定答覆,讓她心裡感覺好受多了。“讓我感到不安的是我所不知道的東西。”
比如說奧林。馬瑟的科幻小說的含義——如果有什麼含義的話。比如傑克。格迪斯手臂上的繃帶,對於奧林的暴力傾向可能意味著什麼。比如博斯不想讓自己看見,也沒給自己解釋的傷疤。
時間過得真快。後來,一名護士從便道朝橡樹林走來,天熱,走得很慢。“該送他回床上休息啦。”她大聲說。凱爾的帽子掉了,不過因為在樹蔭下,也沒什麼關係。他頭髮早早地稀疏脫落了。桑德拉能看見他頭頂,淡黃色的縷縷頭髮間,露出嬰兒般粉嫩的頭皮。她撿起遮陽帽,輕輕給他戴上。
“好啦,”她說,“好好休息,凱爾。再見啦。”她向凱爾說。
桑德拉曾研究過精神病學,希望能弄明白絕望是怎樣一回事。但她真正學到的,卻是關於絕望症的藥理學知識。人類大腦治療容易理解難。比起她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