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家姑娘又私奔了,如今府裡家丁尋人來了?
不遠處幾匹駿馬賓士而來,為首的是一位穿寶藍色直裰的貴族少爺,他神色慌張,急急勒住了馬匹,翻身下馬朝著街上唯一開門的張記走來。
“打擾了店家,請問你見過我家老爺太太麼?一對約莫七十許的老夫妻,老爺子這般高,人挺精神,老太太微胖,人很和藹。”謝尚翊朝張三比劃了一陣,緊張的看向店家。
張三一下就想到早上的財神爺,忙不迭的點頭,並指明瞭方向,謝尚翊拱手相謝,翻上馬,朝城外飛馳而去。
張三疑惑的摸了摸下巴,朝周圍人問道,“這是哪家的公子,這般客氣?”
店裡一客人瞅了一眼,喝著豆腐腦含糊的說道,“這不是前幾天被聖上削成三等伯的平鎏侯府小公子麼?”老百姓喊了幾十年平鎏侯,那些子書級官位他們懶得搭理,按著習慣繼續管謝家叫平鎏侯。
張三嘴巴都合不攏了,沒聽錯的話那小公子打聽的人是他家老爺和太太,那不就是——平鎏侯夫婦麼?侯爺和夫人吃了他做的豆腐腦?!娘類,我是不是燒糊塗了……
縱是謝尚翊策馬狂追,可謝老爺子行伍出身,過的橋比孫子走的路還多,反追蹤技術那是槓槓的,謝尚翊追了一整天都沒找到祖父祖母,一臉氣餒的回了伯爵府。府裡的那些密探他指使不動,平素交好的那些公子少爺自從平鎏侯府落了難,不落井下石就是厚道了,雪中送炭簡直就是白日做夢。謝尚翊此刻才覺得自己往日裡錯的有多離譜,剝去了侯府世孫的身份,沒了權勢的護航,他什麼都不是!
謝尚翊心裡千般痛苦,萬般焦心,祖父和祖母信上說是故地重遊,可那故地卻是西北邊關戰亂之地,七十歲的老人,且不說刀劍無眼的戰場,就是這一路長途跋涉的勞苦隨時都能要了兩老的性命!明眼人都清楚,這是拿自己的命為謝家換忠臣之名!
垂垂老矣的祖父母仍在為謝家付出一切,而他一個男子漢卻龜縮府中無能為力,這種一無是處的感受凌遲著謝尚翊的心,祖父母生死不明,爹孃流放千里,妹妹孤若無依,他必須打起精神,鼓起勇氣,撐起這個搖搖欲墜的家!
“少爺,少爺……”謝尚翊剛回伯爵府,一名小廝便急急跑了出來,他上氣不接下氣的喘道,“長信伯派了人來……說,說要推遲大小姐的婚事,冰人正在堂裡候著呢。”
謝尚翊一個咀咧,險些站不穩,他牢牢扶著一旁的門柱站直了身子,死死盯著那小廝問道,“你說什麼?!”
那小廝抖著嗓子又說了一遍,謝尚翊只覺天旋地轉,他咬緊牙關,條理清晰,一條一條吩咐道,“去,讓那冰人候著,說我一會兒就到。吩咐人去長信伯家打聽清楚,別是傳錯了訊息。再使人去孟家請姑母前來,務必要請姑母親自前來!快去!”
小廝連連答應,弓著身子剛要往外頭走,謝尚翊又喊住他,“這事兒,大小姐知道了麼?”
小廝眼神躲閃,支支吾吾的回道,“大小姐親自接待的冰人……”
謝尚翊最後一絲希望也落了空,他無力的揮揮手,讓小廝退下,轉身便往同璧屋裡走去。他輕輕敲了敲門,卻無人應聲,尚翊推開屋門,往裡頭走去,卻見妹妹斜靠在美人榻上,眼神木然,臉上淚痕斑駁。
“同璧。”謝尚翊放輕了聲音喊她,謝同壁愣愣地抬起眼看著哥哥,眼裡倒影著謝尚翊的身影,彷彿這是她最後的希望。
謝尚翊心頭一酸,他的妹妹自小千疼萬寵的長大,何嘗受過此等委屈,他吸了吸鼻子,把同璧摟到懷裡,安慰道,“同璧不怕,有哥哥在,誰也欺負不得你去。”
謝同壁靠在哥哥懷中淚水一行一行滑落,她哽咽著問道,“哥,我們做錯了什麼,上天要這樣懲罰我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