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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的自我保護意識。

似乎看懂了渺渺臉上的諷刺,少年窒了一下,澀澀地開口,“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是你。”

這話,有點深意了——

渺渺轉頭狐疑地打量著裴越,正好對上那一雙琥珀色的眸子,那種深不見底的澄澈,一下子攫住她——他媽的,她在心裡鬱悶地吼,可臉上再也繃不住怒氣衝衝的表情——

唉,算了,跟個孩子較什麼勁呀。

“你想去浣花溪?”

他點點頭。

“那要打的過去,這邊離浣花溪還有好一段路呢,公交都到不了。”渺渺一邊說著,一邊攔下了輛計程車。

浣花溪很大,渺渺跟著裴越沒頭沒腦地轉來轉去,他似乎在找什麼,但顯然沒找到。

他回頭看看跟在後頭的渺渺,擰著眉有點兒煩有點兒侷促,“我以前在這兒住過一段時間,太久了,已經記不太清了。”

“什麼樣的地方?”

“有一大片蘆葦蕩,可以看見很漂亮的夕陽——”

渺渺還真的知道有這麼個地方——

“是不是這裡?”

身側是清凌凌的河水,一隻半沉入水中的舊木船,大片大片枯黃的蘆葦,微風拂過,彷彿是從曠野裡傳來的私語,遠處西邊上品鹹鴨蛋黃似的夕陽,紅彤彤,餘燼未消,極是驚豔,宛若費玉清的嗓音,灼熱而透徹,有一點點時日無多的悲壯。你站在這裡,盡是沉醉和感動——

現在的裴越就是這樣,他安靜的注視中有欣喜有激動也有點禪意,彷彿下一秒就要做下水攬月的李太白。

裴越是個很特別的孩子,上帝似乎特別偏愛他——給了他優渥的家世和不俗的皮囊外,又賜予了他一雙能點燃奇蹟的手——他自小就在繪畫方面有著極高的天賦,七歲時的美術作業——一幅野外雛菊寫生,偶然被油畫大師亞雷見到,直呼“天才”,從而成為了大師最年輕的關門弟子,他以畫花出名,但他筆下的話不是那種嬌豔美好的生物,而是充滿了變異和抽象,以改變結構來改變花的通性,從而賦予花一種新的形態。比如,他喜歡在花朵的中心,最嬌弱最柔軟的內蕊,吐露出柔軟的條狀物,這些白的和黑的東西在微弱的光線中蠕動並探伸著著“身子”,似乎一個被禁忌的秘密被突然開啟,視線受不可名狀的物體刺激後,一種因不合法的窺視而受到驚嚇,以及由此而來的眩暈的驚喜的感受,混合成“潘多拉盒子”般的複雜感受。

這的確是一個了不起的少年。可也彷彿印證了那句話——十個天才中九個有這樣那樣的毛病與怪癖——

裴越有自閉症。

當然,你絕對看不出來這個孩子有病,他比一般人更加正常,他成績優異,待人和善,與周圍的人相處愉快。這個孩子實在太聰明瞭,他知道怎樣避免被送去和心理醫生交流,知道怎樣才能更好地活在這個鬼魅橫生的世界——

如果你仔細用心地看他的畫,再加上三分靈性,你會發現他的花都是水一樣冷靜,理性地反映事物深層的景象,他的花是讓人觀看不能觸控的神秘之物,這是遠距離和冥想式的對待事物的態度,沒有親近的意圖——這才是真正的裴越!

天才通常還有一個通病——偏執,而且這偏執的物件還往往是莫名其妙,凡人無法理解的。比如,裴越對渺渺。

裴越十歲時候的自閉症最嚴重,那時候一個月也往往說不到兩句話,家裡的人想盡了辦法熬幹了心血,沒辦法,還是沒辦法——那麼個粉雕玉琢小神仙一般的孩子,偏偏是什麼都入不了他的眼,就是整個世界都捧到他面前,他都不想去拾取。安靜的模樣不知心疼死多少人。

後來,還是在國內的姑姑提議說,乾脆去她那裡住一段,換個環境,也許小越對新鮮的地方有興趣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