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虞開口,錢萬才徑直叫來管事,“去,聚福樓訂個甲字號雅座,二人座,便要上回的菜色。”
聚福樓是福州府第一等酒樓,進了門檻,沒有個十兩八兩壓根別想吃飽。聽這口氣,錢萬才也是常客了。盛情難卻,馮虞到店裡打發人回家支會一聲,便跟著去了。
此時天色漸黑,老遠便能看見聚福樓***通明,門前是車水馬龍,還真是越貴生意越好了。錢萬才訂的是甲字七號,一個小隔間,四人座的桌椅,兩個侍女已在屋中候著。兩人落座不久,冷盤熱菜已流水價齊齊上桌,夠利索的。這些湯菜用料考究,烹飪精緻,倒還配得上菜價。兩個侍女在一旁又是遞毛巾又是倒酒水,勤快得讓馮虞有些難以消受了。
兩人吃喝閒聊了一陣子,錢萬才揮手讓侍女出去,回頭對馮虞說道:“兄弟,說句實話,當日初識之時,愚兄但覺兄弟字好,可沒想到短短一年間,兄弟便能做下如此事業。聽說兄弟還是錦衣百戶,要錢有錢要權有權,前途不可限量啊。”
“錢兄過獎了,這也是因緣際會,僥倖至此。如今想來,莫說外人如何看,小弟自身也如在夢中啊。”
錢萬才搖了搖頭,“夢這東西,何人不會做?能美夢成真,卻非有一身能耐不可。兄弟,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錢兄只管指教。”
“兄弟起家全靠梁公公這一途,當初自是捷徑一條。只是,如今兄弟已是頗有些家業,若全繫於梁公公一身,便不太妥了。萬一……我只說萬一,梁公公攤上什麼禍事,若兄弟再無旁的倚仗,豈不是要跟了吃一大虧?”
這話倒是說到馮虞心裡去了。若是記憶沒錯,眼下風光無限的劉瑾過個三五年便要倒臺斃命。梁裕如今怎麼看都算劉瑾一黨。雖說自己已給梁裕支招,交好李東陽、張永二人,成效幾何卻也難說。到時候萬一拔起蘿蔔牽出泥,自己如何脫身才是?先聽聽錢胖子怎麼個說法。
看馮虞聚精會神聽講,錢萬才大為得意,接著說道:“而今要說靠山,除了當今皇上那是天字一號,接下來,無非便是權臣勳貴了。梁公公算得上權臣,至少也是權臣一脈,若是再有勳臣貴胄撐腰,那便穩當多了。”
馮虞心念一動,轉瞬間轉了幾輪的心思,說道:“這勳臣貴胄,無非是親王、公侯,這些位確是盤根錯節互為一體,便是皇上也要給些面子。只是話說回頭,如今勳臣多無實職,各地藩王朝廷更是死盯嚴防,能頂多少事呢?”
錢萬才聽了這話,臉上卻透出一絲得色。“兄弟,你這話,大面上是不錯的,只是,藩王中卻也不都是沒能耐的。你們閩地隔壁,江西的寧王,你可曾聽說過?”
“寧王?”馮虞聽到這個名號,重又仔細打量一番面前的錢萬才,難怪了,總覺著眼前這位不似一般商賈,訊息靈通,出手豪闊,話裡話外沒幾句生意經,卻時時的意有所指。“原來錢兄是在寧王駕前聽用?”
“噢,也不是寧王手下,不過確有些實打實的門道。”錢萬才趕緊解釋。“寧王殿下,想必兄弟你也必是有所耳聞的。如今的各路藩王,十有八九是吃喝玩樂正事不幹的,唯有我們寧王殿下,先祖寧獻王諱權便有‘賢王奇士’之名。到了今日,寧王殿下更是出類拔萃。孝友慈祥,英敏好學,興利地方,善待桑梓,辦義學,興水利,振災卹荒,尊老敬賢,於朝野間賢名更著。”
錢萬才將椅子挪了挪,又湊近了些。“這些也還罷了,寧王還有一條,對商賈青眼有加,不似有些官宦般言之不齒,其中若是有才的,更是親厚,不吝折節下士。現下經商,官面需孝敬,地方需打點,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