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日真的會來嗎?
沒人能給出準確答案。
伊芙琳被‘夫人’的稱呼困住了,女人們被地下城困住了,畸變者被黎明困住了。
有的人肉|體是自由的,有的人精神與肉|體都不自由,說不上誰更悲哀。
又或者說,生在當下這個時代就是悲哀的。
銀白色的灰燼鋪在了植被之上,就像一場薄雪。
桑覺趴在霍延己的肩上,忽然不明白博士交給他、或者說交給007的任務要怎樣完成了。
得到足夠的資源,解決當前汙染的困境,就算是拯救了嗎?
可這些數萬萬失落的靈魂,深陷淤泥不得自拔的人們,要怎麼才能把他們拉出深淵?
這個問題對於小惡龍太複雜了,只在腦海中轉瞬即逝。
“主城會下雪嗎?”
“不會,主城四季如春,常伴暴雨天。”
“那你也沒見過雪嗎?”
“見過一次。”霍延己走得很穩,緩緩回答,“以前有個五十二區,處於常年暴雪的極端地理環境中,又被稱之為雪城,我去過一次。”
“我都沒有見過雪。”桑覺說,“母星的研究所也不下雪。”
聽桑覺這麼說,霍延己也無法做出“我帶你去看雪”的承諾。
他一生不論能活多久,四十年、五十年,哪怕是七八十年,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時間都不屬於自己。
他無法像尋常伴侶那樣,任性地給出承諾,於是只能道:“如果往後有時間,我們可以去看看。”
桑覺乖乖道:“好哦。”
霍延己問:“在母星的研究所,他們會對你做什麼?”
桑覺想了想,道:“以前米莉博士做過很多過分的事,但安婭博士監護我以後,就只有抽血了。”
“抽血做研究?”霍延己問得直接,“有什麼結果嗎?”
桑覺小聲道:“博士說,我的存在很特殊,對人類在某種程度上有幫助,但不是他們最想要的幫助。”
想起老卡爾屍體的情況,霍延己眸色微沉。
他狀似無意地問:“他們最想要什麼幫助?”
桑覺搖頭:“我不知道。”
博士從來不說。
桑覺能感覺到母星也遇到了很大的困難,但博士從不把那些沉重的事帶到他面前。博士總說,已經把他束縛在實驗室裡了,只希望他能開開心心地活著。
所以為了博士,桑覺學會了“開心”。
對於他來說,留在實驗室並不是束縛,他隨時可以溜走的,只是想和安婭博士一起生活。
空氣中漂浮的灰燼越來越多了,霍延己讓桑覺捂住口鼻,不要吸進去。
桑覺照做了,還順便用手捂住霍延己的鼻子。
“……我不用,擋著我視線了。”
桑覺苦惱道:“我可以變回龍,帶你飛到更遠的地方。”
“不是怕高?不到萬不得已不用為難自己。”霍延己道,“現在山脈裡到處都是救火的隊伍,還有直升機,被看見會很麻煩。”
“好叭。”
桑覺確實聽到了直升機的
嗡鳴,不過挺遠。
鼻子忽而動了動,他道:“有人類的血腥味。”
在主城與傭兵們一起抗爭畸變怪物的那段時間裡,周圍死傷無數,桑覺嗅過無數人類血液的味道,不可能認錯。
霍延己眸色一沉,問:“哪個方向?”
桑覺指了指側面:“這邊。”
霍延己攬著桑覺,避開旁邊陷入沉眠的單株食人花,撥開灌木叢來到一片狹窄的空地上。
一個穿著軍裝計程車兵倒在地上,胸口鮮血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