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冰伸手在劍上彈了一下,又是一陣龍吟之聲。她“嗤嗤”笑道:“能請得起你這樣的殺手的人,怕是一次就要傾家蕩產了。”
“無妨。”水彧收劍,“反正我也不缺他們那些錢。”半晌又道:“不過我不像你,總做些沒報酬的生意。”
鍾離冰不以為然:“反正我沒有東家,有沒有報酬,拿多少報酬,全然都是我自己說了算,這樣才自由。”
“是啊……自由……”水彧不禁感慨。
“那不如你也像我一樣啊!”鍾離冰提議。
“其實你我所做終究是不同。”水彧搖了搖頭。
鍾離冰望著水彧一雙含著千言萬語卻又讀不出一句的眸子,搖搖頭道:“算了,不說這些了。我隨後準備幹一票大的。”
水彧很是知趣地問:“多大?”
鍾離冰思索片刻道:“幹一票連凌大哥都沒幹過這麼大一票那麼大的。”說罷,她忍不住笑了。
水彧嘴角微挑,也是被她逗笑了。
“你笑了。”鍾離冰眨了眨眼。
“嗯。”
“天快黑了。”鍾離冰回首,望著逐漸隱向沙丘之後的夕陽。
從沒好好欣賞過夕陽,原來夕陽將落,竟是這般血紅。
遠處的扎託巴和已經漸行漸遠。那片金色的明亮的土地,彷彿就要隨著夕陽的落下而熄滅了。
鍾離冰有時候會感覺,那個不堪回首的八月,是她自己熄滅了她的整個世界。一年的黑暗過後,她終究還是要回來一點一點重新點亮自己的世界。藍梅、鄭幽湄、紀筠熙……半年來,不知道重新點亮了多少根蠟燭,多少盞油燈,多少個燈籠。
水彧和鍾離準都不一樣。水彧就像一直指引著她方向的那盞水燈,鍾離準是大漠上的一團篝火。
可誰又會是她心中最終將要點亮的那一盞長明燈?她自己也從來沒有想到過。
夜幕降臨,看著天上的星星。
同一個夜幕,同一片星空,每一次看,都會有不一樣的感覺。
這次他們沒能遇上可以借宿的商隊。
鍾離冰不禁回想著,往事真如過眼雲煙了,還記得兩年前她來大漠,還是借宿在塔丹的商隊。那個時候的尹大哥,是一個長兄如父般的好哥哥,是一個沉默深情的男子。再回來卻全然是物是人非,而他所謂的好哥哥、多情人,全都不過是他希望人們看到的他而已。
水彧撐開一大塊油布,鋪在地上。那是離開之前鍾離準特意給他帶上的。
水彧和鍾離冰並肩躺在這油布上,共同看著這片星空。
“在看什麼?”
“在數星星,你在看什麼?”
“北極星。”
水彧伸出手,才一觸碰到鍾離冰的指間,便不再向前。
她的手,很涼。
與此同時,鍾離冰也打了一個激靈,不自覺地收回了手。
他的手,也很涼。
二人背靠著背,各懷心事,各自睡去。
那一夜,有流星劃過。
當兩把劍鏗鏘相接的時候,此戰已然不可避免。
那似是一個清晨,林中的薄霧還未散去。
除了兩劍相交之聲,就是窸窸窣窣的落葉聲。一把是薄如紙的精鋼劍,一把是藏在傘柄當中的四刃劍。
如果雙劍相接蹦出的火花是閃電,待到那不間斷的巨響傳來,雷鳴也大抵就是如此吧。
雙劍各自向對方的胸口刺出,二人皆是一個側身閃開。
二人的動作都僵住了。
精鋼劍的主人左手當中翻出的匕首刺入了四刃劍主人的腹中。
黑紗帷帽,深紫色的長袍和靴子。那一個輕盈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