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他打斷我,“那時候我們還是一樣的,現如今……,”
“現如今怎麼了?我不是人家的丫環?我飛上枝頭了?我成鳳凰了?”
“你快成鳳凰了,”蕭靖江的聲音暗淡低沉,“我卻還什麼都不是。”
“荸薺——”
“你快走吧,回君府,好好生活,不要再給我來信了。”
“你憑什麼決定我的路?”
他轉過身,望著我,“不要任性,快回去,今年十六了,我,我不能耽誤你。我自己一個人,會覺得好些。”
“我不,荸薺,我在君府過的不好,我想出來,想出來和你一起。你忘了,是我叫你荸薺?”我擦了下眼睛。
“和我?”蕭靖江自嘲的笑了下,臉上現出一抹淒涼,他輕輕的抬了抬左手,“我這手?我這人?司杏,你別再說這種讓我——難受的話了。”
“荸薺,胳膊不好不要緊,春試不成也不要緊,你不是還有我麼?”
“你?回去吧……看見你,只會提醒我,我,我曾經想努力過,我……難受。”荸薺的聲音顫了,他別過頭去。
“荸薺!”我的淚落了下來。“荸薺,我不要你怎麼樣,你只好好的就行了。你相信,我將來出得來,不用你,我出得來!”
他搖搖頭,“不要再說了。你我認識六年了,我原本命薄,也曾想……和你一起,如今,卻完了。”
“荸薺!”我淚如雨下,“荸薺你知道這六年我在君府裡怎麼過的嗎?我捱打,我受人糾纏,我忍氣吞聲,我小心翼翼,君府裡不讓人喘氣,可我還是儘量興高采烈的活著,因為我有想頭……”我氣噎了,“我有想頭,我想著你,想著那個笨笨的、醜醜的、瘦瘦的你。我覺得,我覺得,我雖然小時失了家,但你就是和我親。”我拿袖子擦了淚,“我,我也累了。再好的人,我不願意,因為,因為他們,他們,”我心裡如同決了堤一樣,荸薺,我走了兩世了,我想歇一歇,“他們都離我很遠。我,我就是歇一歇。”我就是想歇一歇,就是想歇一歇。
“荸薺,我沒指望著你會考上,真的,沒指望。”我搖了搖頭,禁不住嗚嗚哭了起來。
人,你到底想要什麼?命運,你到底能給我們什麼?
荸薺遲疑了會兒,又坐了下來,我繼續說:“我笨,我醜,我倔,也許你說的對,是,我不尋常,我知書識字,可我也就是一個普通人,人家有的,我也希望有。可是,可是,”我哭的說不出來話,上一輩子的事排山倒海的傾了過來,“我沒有機會。”我伏在他身上痛哭起來。
痛啊痛啊,所有的痠痛都想起來了,前世的,過去的,現在的。“我,我不願意,不願意再,再自己走下去了。”
上一世,因為生活,不得不倔強,不得不用最堅強的一面來面對寒冷。零落中,轉到這一世,以為又要自己走了,忽而碰到了溫暖,以為能抓得住溫暖,沒想到,它忽閃著,要滅了。
蕭靖江垂著頭,一言不發。我哭了一會兒,擦了擦淚,“荸薺,你考不上,我不嫌你。你胳膊不好,我也不嫌你,真的不嫌,像你不嫌我一樣,不嫌,你和我,就是最親的人。我們就這麼好好的行不?我們就平平凡凡的,行不?”
蕭靖江嘆了口氣,“司杏,你別這麼傻——”
我搖搖頭,“我不傻。”人家要錢,我不要。君家有錢,我覺得幸福麼?君聞書覺得幸福麼?人家要權,我不要。楊騁風那樣的家世,我覺得幸福麼?楊騁風自己又知道什麼是幸福麼?我不要那空落落的幸福,我就要這種的,你和我,我就是你的生活,你就是我的生活,小民小戶的小日子。我要幸福,兩個人共同努力,頂著一片小天空的幸福。
兩個人這麼坐了會兒,天已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