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嫁入魏府便是當家主母,丈夫老實,婆婆好伺候,從不刁難媳婦,家裡只有一個小叔,一個小姑子——而且都是嫡出!
小叔書讀的好,每每給家裡爭臉面;小姑子眉兒溫柔可人,總是怯生生的偷偷瞧她,還說“我沒有姐姐,好嫂嫂,你做我姐姐好不好?”
孃家出嫁的姐妹誰不抱怨“婆婆難伺候,小姑難纏”?可她每次回孃家都喜滋滋的說婆婆如何好,小姑如何貼心,當時母親都欣慰的說:“你是個有福的,嫁到這麼好的人家。”
可後來,公公病逝,家境迅速衰敗,為了小姑能風風光光嫁到顏府,婆婆幾乎掏空了大半個家底!小叔鬱郁不得志,整日飲酒抱美人,銀錢只出不進,個性還越來越古怪;弟妹更不用說了,本來是個蠢的,還自不量力和她爭起了管家大權……。
魏大舅母的哭聲越來越大,是在哭魏家沒落,也在哭自己主母難為。
待這對兒媳慢慢收了聲,魏老太太說:“南京的大宅子連同裡面搬不走的笨重傢伙,應該能賣三萬兩銀子,首先是填上你們挪用眉兒嫁妝出息那部分;剩下的來銀子也夠咱們過上三年五年的。媳婦啊,從今日起,你把我的各項份例減半——。”
“不可!”魏大舅母一驚,連忙阻止道:“即使要裁份例,也是裁我們和孫子輩的,那裡能動您的東西——再說了,前幾年咱們府裡已經統一裁過兩次,您的份例已經不多,怎麼能再裁呢?這要是傳出去,我可是不敢出門了——您兒子在國子監也不敢和人打照面啊!”
魏大舅也同意媳婦的說法,“您的月例和京城大戶人家老太太比起來才是箇中等,若要是再少,兒子和弟弟何來的顏面做官呢?再說兒子好歹還是國子監的博士,應當以身作則,才能降服那些學生。就這樣吧,裁兒子和弟弟房裡的份例,橫豎兒子每個月的月錢都有多餘的,花不完的。”
魏老太太聽了,便說:“份例不動,只是伺候的人減去一半吧,或發賣,或放出去,橫豎我很少出門,也很少見客,不用這麼人伺候。留下李嬤嬤和兩個婆子、四個丫鬟就成。”
魏大舅母含淚答應了。
魏老太太憐惜的拉魏大舅母起來,拍著她的手說道:“我跟著你公公享福了大半生,這輩子什麼樣的世面都見過了——即使現在去了,也死而無憾。”
“母親可千萬別這麼說!您長命百歲著呢!”魏大舅母急忙道:“這些去不去的話,等到您看著緯哥兒、經哥兒的兒子結婚生子再提也還早呢,”
魏大舅不善言辭,也說:“就是,抱了重重孫再說。”
魏老太太緩緩搖頭,說:“我是個心慈沒用的,害得你跟著受罪操心,好歹活到六十歲,有些事情慢慢也想開,也明白了。有些事情必須堅守,有些事情可以變通。”
“比如你小姑嫁妝的事情,就必須要堅守承諾,完完整整的把產業還給外孫女。人無信則不立,你教養的兩個兒子都很好,若是歪了自己身子,緯哥兒和經哥兒如何服你?他們以後做人也難免會尋捷徑,走了歪路,當初你公公若不是——。”
說到這裡,魏老太太神情一怔,魏大舅聞言捏了捏母親的手,也是滿臉惘然。
魏大舅母是個聰明人,從這些年丈夫含糊其辭中,對當初的事情早就猜出了一半:肯定是當初公公為了利益,狠狠得罪了顏家,所以當魏府敗落時,顏家選擇了袖手旁觀。
但這種關係到前輩臉面的事情意會可以,言傳堅決不行,所以魏大舅母裝著不知道,只是低頭擦淚。
魏老太太又是長嘆一口氣,將話題重新扯回來,說:“做人難啊,想出頭更難,捷徑誰不想走?可佛家說,因果報應,你種下什麼因,就結什麼果,你若種下惡因,那惡果子遲早會吃下去——即使你僥倖逃過了,你的孩子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