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苑自然是不廢什麼功夫。
荇霜知道鳳姝鳶心頭踟躕的那件事,服侍她沐浴地時候,便小聲問道:“王妃還沒有告訴殿下?”
鳳姝鳶心煩意亂地點了一下頭:“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
荇霜不贊同道:“奪位可是大事,倘若王妃不告訴殿下,那您如今所謀劃的一切還有什麼有意義呢?”
鳳姝鳶將身體浸在浴桶裡,悶悶道:“我甚至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否正確。”
荇霜殷殷道:“王妃本來就是君侯當做皇后培養的,沒想到造化弄人,嫁進了這王府後院,可是眼下時來運轉,現成的好機會擺在跟前,王妃,您還猶豫什麼呢?”
鳳姝鳶看了她一眼,道:“殿下無意帝位。”
荇霜立刻道:“這世上有哪個男人不想做皇帝的?殿下先前清心寡慾,是因為沒有機會,現在登基的臺階都送到眼前了,只消他點個頭的功夫而已。”
“哪有這麼容易,”鳳姝鳶道:“你不要自作主張在殿下面前亂說些什麼,我自由打算。”
荇霜點頭應了下來:“婢知道分寸,不會為王妃添亂的。”
鳳姝鳶心事重重地沉默下來,越想越覺得心煩意亂,幾乎不知該如何面對他。然而等沐浴完畢,回到臥房時,商墨凜卻已經再無所蹤。屋內服侍的婢女告訴她,許側妃身體不適,遣人來將殿下請走了。
那宮婢看鳳姝鳶表情不好,以為她因此事而不悅,誠惶誠恐地回稟道:“殿下請王妃好好休息,他今夜就不過來了。”
鳳姝鳶無力地應了一聲:“這兒不用你伺候了,退下吧。”
梁側妃是浙國國相許磬的孫女,先前浙王因領軍權而被剝奪了封地王權時,浙國一直由梁相打理,商墨凌登基後將封地王權重新賦予商墨凜,以示他對這個異母兄長的信任和重視。鳳姝鳶回到浙王宮後的第一件事,便是為商墨凜聘了這位側妃入府。
封國國相這樣的要職向來是由中央官府委任,就連衛國都沒有開先例,浙國自然也不例外,國相除卻幫助藩王處理封國政務之外,同時也起到了皇帝耳目的作用,謹防藩王叛亂造反。
鳳姝鳶不樂意自己的臥榻邊還有別人的耳目,簡直是在提醒她她現在寄人籬下,一舉一動都要小心翼翼,自然要上心拉攏許相,而這世上最好用的關係,莫過於裙帶。
因著這層考慮,這位許側妃先前兩次將浙王從她府中請走的時候,鳳姝鳶都壓住了性子,沒有發作。
然而荇霜卻不能理解,當即便不滿道:“這位側妃娘娘好大的架子,竟敢從王妃房子搶人,王妃等著,婢這就將殿下請回來。”
“許側妃年歲尚輕,正是沉浸情愛的時候,想要殿下多陪一陪她也是情有可原,”鳳姝鳶制止了她,自己在榻上躺下,懨懨道:“我是正妃,若真不顧身份去和一位偏妃爭寵,像什麼樣子。”
荇霜嘆了口氣,道:“王妃這般縱容她,只怕她要得寸進尺。”
鳳姝鳶擺了擺手,道:“我與殿下是正經夫妻,共榮共辱,倘若殿下要像撫慰偏妃一般撫慰我,我又與那些偏妃有何區別?”
荇霜道:“話雖如此……可也不能因為您是正妃,便這樣無底線地容忍她們啊。”
“怎麼是無底線,只是她們尚未觸碰到我的底線罷了,”鳳姝鳶道:“而且你沒有發現嗎,自從楊氏被戮,許氏已經安分許多了。”
她說著,站起身來,走到桌案前鋪開了一張宣紙,道:“荇霜,為我磨墨,我要給坤城君回一封信。”
那封信依然打了個太極,沒有明說浙王的意思,看似好像是漠不關心,卻又給了讀信人無盡的希望,言語措辭滴水不漏,就算是落到別人手裡,也可以用鳳姝鳶與皇太后的姑侄關係解釋那些她所關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