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有個叫陳修的,打算順道去看看老子的玲瓏寶珠是不是還在他手上。那陳永壽現在住在覃市,離岑雲不遠。”龍牙衝婁舟抬了抬下巴,道:“正好可以把你捎過去。”
龍牙找到了他那寶珠的線索,齊辰自然是替他高興的,人生地不熟的婁舟頭一回在現代社會出遠門,有人捎帶著他,齊辰自然也是替他高興的,但是——
五分鐘後,坐在車上的齊辰實在沒弄明白,這倆出門辦事,為什麼他這個無關人士會被拖進車裡來?
明明現在全廣和就他最!不!得!閒!啊!
可惜在廣和這種群魔亂舞一鍋燉的地方,真人類齊辰就好比那湯鍋裡唯一的一顆老鼠屎,鮮明而強烈地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想躲都沒處躲,就這麼明晃晃地飄在那裡。
是個老妖怪都喜歡來欺壓他一把……
嗯,老妖怪不是別人,正是龍牙。
可惜齊辰敢怒不敢言,只得表面淡定地把反抗鎮壓回肚子裡,安靜地給龍大爺當腰部掛件,括弧被迫,括弧完畢。
已經知道了陳永壽和陳修的聯絡,也知道了陳永壽的位置,龍牙反倒不像當初那麼心急了,他居然難得彰顯了一把風度,先把車開去了岑雲縣,在縣郊溜了一圈車,找了個風水不錯的地方停下來。
婁舟抱著那包骸骨下了車,龍牙和齊辰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後面,一直走到了一顆老樹之下。
龍牙本想友情提供一把刀給婁舟挖土用,不過婁舟擺了擺手,直接徒手幫兄弟挖起了墳冢。
在戰場上混過的人,也不知幫多少曾經的兄弟斂過骨挖過墳,婁舟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剋制而鎮定,沒有嚎哭,甚至連眼淚都沒有流。
可他兩頰因為咬著牙而突出的虎爪骨、緊抿著的嘴唇,以及一下一下機械地刨著土的動作,看在人眼裡,卻都有種蒼涼的味道。
婁舟手腳利索,很快便挖好了一個深坑,將那綢布包放了進去,又細細地掩上了幾層土。
站起來的時候,兩隻沾了泥的手因為用力太久,垂在身體兩側的時候,還帶著一絲微微的顫抖。
龍牙也不知道是事先準備了還是什麼,從他那看不見的百寶囊裡摸出了一把酒壺和一隻玉質小酒杯,滿了一杯水酒,遞給婁舟。
待婁舟把杯子接過去之後,龍牙和齊辰衝那簡易墳冢點了個頭,便轉身朝車子走去,留婁舟一人,同他的同袍說說話。
可其實,婁舟並沒有開口。
他的手在端著酒杯時依舊有些抖,還沒倒就已經不小心潑灑了兩滴在新墳的散土上,砸下兩個小小的淺坑,倒像是替他落的淚。
婁舟在新墳前一言不發地站了許久,而後抬手將杯中酒水細細地傾倒在地上。
杯酒祭英魂。
只是已經過去了一千多年,不知那英魂還能不能嚐到。
婁舟在墳前單膝跪下,而後抬手,握拳,不輕不重地在土地上叩擊了一下,就好像透過這六尺黃土,穿過這千年時光,在同袍兄弟的肩上敲了一下。
就像很多很多年前,軍中將士每每臨行告別時,常做的那個動作一樣。
而後他便站起身,抬腳朝龍牙和齊辰的方向走去。
在他身後,老柴安靜地躺在黃土之下,背倚著的是一株蒼蒼鬱鬱的大樹。
其實他剛才在心裡跟老柴說了兩句話——
他說,他昨夜做了一個夢。
夢裡家國依舊,山河蔚然,一直如此,延續了千千萬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