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兵痞,那自是比一般的地痞流氓還要地痞流氓,一夥人吵吵鬧鬧的,攪得人生意都沒得做,賓客怕惹事,紛紛作鳥獸散。
李光挑起阿寧下巴,舉止輕薄。阿寧不惱,非但不惱,竟是朝他一笑,端的是柔媚入骨。
有道是,笑裡刀剮皮割肉,綿裡針剔髓挑筋,告訴世人,愈是美的事物,愈是充滿了危險。李光不知道,這傾城一笑背後,暗藏著什麼樣的殺機。
“李光!你眼中還有沒有軍紀軍規!”一道清朗男聲打破了店堂裡的僵局,眾人齊齊望去,俊美少年長身而立,面帶三分薄怒。
李光面顯不悅,鼻子裡哼了一聲,蔑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吳小三爺,你憑什麼來跟我談軍規?乖乖待在將軍府裡當你的少爺就好!”
面對的是這麼一夥流氓,吳邪自知討不到口舌之利,於是也不同他爭辯,直接一招彈斷了凳腿,李光摔了一個趔趄,周圍毫不客氣地響起一陣鬨笑。
阿寧朝吳邪感激地一笑。
李光好歹也是一介伍長,在眾人面前丟了醜,面子上自然掛不住,正欲發作,地面突然微震起來。
遠處的沙山冒起一陣塵煙,滾滾黃沙裡的影子越來越清晰。
“馬賊來了!”不知誰喊了一聲,驚惶的情緒迅速在人群中蔓延開來。
李光這時也顧不得逞兇了,一夥人跨上馬就跑。
可他再快,又怎麼能快過馬賊?
伴著塵沙呼嘯而來的馬隊,為首那人一夾馬肚,一騎當先,駿馬一記縱躍,幾乎是飛躍了李光等人的頭頂,連人帶馬穩穩地落在他們前方。
李光胯下的馬受了驚,人立而起,直直將他摔到地下,慌亂中他還險些被馬蹄蹶中,連滾帶爬,著實狼狽。
那包著頭巾的騎手見狀,仰天大笑起來,笑聲傳出,才聽出她竟是女的。
“大、大膽馬匪!我等是吳將軍麾下,要不是將軍開恩,你們如何能在鳴沙山苟延至今!”
李光這麼說是有因由的。吳三省戍守邊關多年,忙著對付北方蠻族,本來當地的流寇也很讓人頭疼,知州知府形同虛設,根本拿不住那些匪類,多次求助於吳三省。但有了鳴沙山這夥馬匪,那些普通流寇也忌憚著不敢放肆,倒省了吳三省不少事。是以這麼多年,兩邊一直相安無事。
女馬賊根本不理,兀自縱馬追他,手持雙刀反著凌厲刀光,李光嚇得拔足狂奔,跌進沙地裡滾了好幾圈,那一騎隨後而至,眼看就要踩碎他的胸口。
吳邪不知幾時出現的,手中抄著斬馬刀,擋在李光身前。李光驚恐過度神志不清,已忘了逃跑,只會呆傻地目睹死亡像道閃電般逼近。
吳邪全神貫注,手心出汗,狂奔的馬背上,女馬賊覆面的頭巾下只露出一雙眼,與他對視。吳邪知道機會只有一次,只有一瞬間,斬馬刀從下而上刺破馬腹,否則他和李光都會死。
死亡越來越近。
“海杏!”驟然一聲斷喝,馬賊之中的另一人縱馬上前。幾乎同一時間,女馬賊勒馬,在前蹄踏上吳邪胸口之際及時收住了勢頭。
女馬賊勒住韁繩,在原地盤桓了數圈,拍拍馬脖子,安撫著胯下受驚的烈馬。
人群中有人為吳邪的膽識叫起好來,只有吳邪知道剛才那一瞬間他並非全然不怕。
阿寧著夥計拿了這月的租錢,遞給馬匪。
吳邪看了眼夥計手裡的銅錢數,喊住他,扣除了半吊錢,還與阿寧。
“本朝律例,地租每月二百文。”
“你這……”張海杏美目圓睜,幾乎又要拔刀。
跟土匪講道理講律法,上天入地吳邪恐怕是獨此一家。
阿寧對著吳邪風情萬種地一笑。
張海杏前一刻還要拔刀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