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恰好有一人掀起簾子朝李府望來,門房定睛看去,打了個激靈,一拍腦袋,趕忙往府裡後宅奔去。娘咧,在黃楠郡跟自家老爺鬥了半輩子的死敵竟然在陵州州城露面了,以往陵州七郡六品以上官員需要趕赴經略使大人的官邸商討政務要事,坐馬車上那位可從來都是託病不出的。徐鳳年聽到異常震響的馬蹄聲,轉過頭去,看到三駕馬車一字排開,心中瞭然,最後跟那些沒能成為陵州將軍府清客扈從的江湖好漢,說了件事,大致意思是他們這幫人有兩條路子可以走,一條是就近從軍,只要透過考核,當個伍長輕而易舉,另外一條路子更為輕鬆,陵州各個衙門急需大量武藝精湛的江湖義士,出山擔任暫時不入流品的官職,類似直轄於縣尉的兵刑兩房,算是除暴安良,以後只要有所建樹,拿出實打實的功績,陵州官府一定優先擢升。眾人一聽說只是陵州當地官府要人,而不是去邊境上拼命,如釋重負,許多熱衷功名的漢子都笑逐顏開,面面相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躍躍欲試。
徐鳳年和和氣氣說完正事之後,就笑著跟他們說務必吃好喝好玩好,而且以後如果真成了陵州官場中人,歡迎他們來將軍府做客。
徐鳳年轉身慢慢走向那三駕馬車,馬車主人走下後不約而同加快步子,相距五步時,三位年齡相差懸殊的文士同時跪下。
“黃楠郡王熙樺參見世子殿下”
“黃楠郡王貞律參見世子殿下。”
“黃楠郡王綠亭參見世子殿下。”
三人分別是黃楠郡水經王氏、靈素王氏和紫金王氏的當代家主。王熙樺便是王雲舒的父親,現任黃楠郡功曹,氣態古雅,有古賢遺風。水經王氏以藏書豐富著稱於世,族內歷代名士尤擅長訓詁註釋,家庭中凜如公府。矢志要將家學化為國學的國子監新任左祭酒姚白峰,年輕時隱姓埋名,當過水經王氏的一名塾師,就是為了可以近水樓臺飽覽群書,後來姚白峰名聲鵲起,朝野皆知其學問深厚,老而彌堅,被奉為北方文壇宗主,與宋家兩夫子共掌天下文柄,仍是經常與王氏老家主借書換書買書。頭髮花白的王貞律出自靈素王氏,出過一位駕鶴飛昇的大真人。紫金王氏淵源不如其餘黃楠三王,不過緣於前朝接連出了三位紫金光祿大夫,出現了三代同在廟堂的景象,只可惜曇花一現,近世紫金王氏並不矚目,當代家主王綠亭不但年紀輕輕,才及冠三年,更是出了名的離經叛道,外界都不知道怎麼這麼一個聲名狼藉年輕人,從一個跟王雲舒齊名的紈絝子弟,搖身一變,就成了紫金王氏的頭面人物。
徐鳳年沒有倨傲到要讓三位家主長久跪在街上,讓他們起身,帶著他們進府,約定休息一夜後,明日慢慢詳談。
……
李府,經略使大人李功德正在花園伺弄一株蜀葵,聽到管事說王熙樺去了將軍府覲見世子殿下,還帶上了年邁體衰的王貞律和乳臭未乾的王綠亭,李功德就有些臉色陰沉,冷笑著嘿了一聲,說道:“老何啊,你說這有些人奇怪不奇怪,你每天給人一文錢,哪天不給了,他跳腳大罵。你每天打人一耳光,哪天不打了,他反而感恩戴德。別人都說黃楠郡出了四王,是塊風水頂好的福地,不過老爺我看啊,這黃楠郡就是個盡出白眼狼的地方,只記打不記好,我才走了一年,就開始忘恩負義,若不是我當年給他們鋪路搭橋,哪會有今天的光景,且不說其餘三家,只說龍頤王氏,我藉著他們平步青雲不假,可我這些年還給龍頤的,何止他們當年施捨給我的那些?老丈人也就等我當上豐州刺督之後,才樂意跟我這個寒門女婿吃上第一頓年夜飯,如今倒是求著要拖家帶口來這棟宅子五代同堂了。”
姓何的管事被老爺這一席話嚇得噤若寒蟬,他當年本是王氏僕役,後來因為在李功德未曾飛黃騰達之際,是唯一一個請過這位王家女婿喝酒的小管事,連何大管事自己都不敢相信李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