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昭儀起身偎到皇上懷裡,摟著他脖子說道,“那楊司飾是妾調|教出來的,心中定然是有萬般不捨。但官家親自發話遣了的人,必是她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妾豈能偏袒。”兩位姑娘並宮人們見狀,早悄無聲息地退出去。
皇上本以為她會象以前一樣發發小性子,眼下她竟如此體貼,倒出乎意料,心下反而有些歉疚,說道,“愛妃越發識大體了。”
因皇上想著要補償她一下,便湊到她耳邊說道,“前陣子廣州偵破一起南洋商人走私案,起上來一批珍珠碧玉,等運到東京朕帶你去選些可心的。”
張昭儀聽了,自是開心不已,嬌滴滴說道,“妾謝過官家。”說著親自叉了瓜果送到皇上嘴邊,心想,這個周姑娘素日不言語,說的話倒有些可取之處。
一時皇上與她細細說些體己話,引的她嬌笑不已,軟語呢喃,漸漸微不可聞,窗上紅燭搖晃,一室春光。
皇后正在燈下看著宮女謄賬本,心下還存著個念想,聽說皇上在柔儀殿歇下了,立時眼中黯然,輕輕嘆一口氣。看來皇上並未因楊司飾之事遷怒於張昭儀,反而緊著去安撫她,也不知道她哪一點讓皇上這樣著迷,雖容貌是一等一的,但性子刁蠻任性,合宮也只有滔滔能跟她一較高下。
皇后搖搖頭,眼下最要緊的是讓皇上鬆口,發下誥命來將範姑娘安排到御前才好,免得夜長夢多,再遲些張昭儀在他耳邊吹吹枕頭風,說不定皇上會改了主意,想罷也不管已是夜深,將範姑娘叫來仔細叮囑一番。
☆、第十章 懵懂(一)
東曦既駕,錯落低徊的玉楹金壁在晨曦下變幻著五彩流光,四圍松柏蒼勁青翠,與霞光輝映,道不盡得天家氣象。
皇上頭戴二十四梁通天冠,身著絳紗袍,帶領諸人在大慶殿焚香祝禱畢,行至紫宸殿前分乘各自車駕。殿前指揮使、各親從官開著二丈餘寬的前後牙門,中間是被羽林軍和皇城司侍衛嚴密保守著的皇室車駕,嚴禁閒雜人等出入。
因是行幸,故而皇上今日要乘玉輅,六匹青馬戴著金色面具,馬頭插著雕羽,車身裝飾華美翟羽,四根硃紅柱子上刻鏤著青龍白虎並龜紋鳳翅。後面緊隨著皇后的四駕赤騮馬厭翟車,她今日梳著兩博鬢,戴花冠,穿禕衣,著白玉雙佩。
各宮娘子和公主郡主的車駕跟隨在皇后車駕後。十一、十三、老七每人一匹高頭大馬,沿隊伍奔走,檢查各位防衛是否穩妥。後牙門後是大臣和命婦的車駕,再後面緊隨著乘進賢車的進士們。一路上卻是隻聞馬蹄噠噠和車輪轆轆,絲毫不聞人聲喧譁。
東京城的百姓知道天子御駕出行,紛紛湧到御街沿岸觀看。侍衛們不停喝止,嚴禁眾人喧譁奔走,只能垂手立觀。御龍弓禁衛和御龍弩禁衛仔細看著兩邊樓閣,不許用簾帳遮擋門窗,嚴禁有人從高處俯瞰。
車馬隊經御街,轉行橫街,出了順天門再行一刻就到了金明池。從金明池東門進去,左手邊是池南岸,岸邊有面北的寶津樓,高約三十丈,上設觀景臺,為皇上及后妃們此次“開池”觀水戲的地點,大臣及外命婦在寶津樓東側臨水殿觀看。
坐了半個時辰馬車不得動彈,滔滔早憋悶得抓心撓肺,到了金明池便拉著侍墨的手指著這邊看看,又瞅著那裡瞧瞧。但見金明池邊遍植花樹楊柳,此時日光正好,真是“臨津豔豔花千樹,夾徑斜斜柳數行”。
按往年“開池”的慣例,是要先觀“水戰”,再觀“水戲”,有水鞦韆,水傀儡,最後是最負盛名的“金明池爭標”。
皇上皇后在寶津樓面朝金明池落座,各宮娘子和公主皇子雁翅排開,其樂融融看軍士藝人使出渾身解數只為博天家一笑。
先是水戰,只見池心小舟上一個身著朱衣的禮官揮手示意,旁邊鼓手就敲起一面磨盤大的鼓。此時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