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很清楚,他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個巨大的危機之中。
現在,唯一能救他的,似乎只有他過去一直仇恨和敵視的胞弟當今天子了。
沒有辦法,他只能是匍匐在地上,露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看向劉徹,希冀於劉徹能夠開口,為他求情,饒他這一次。
劉徹看著劉榮的模樣,也是嘆了口氣。
前世今生,無數記憶浮上心頭。
走到這一步,劉榮自己要負大半的責任,而粟妃的寵溺和劉徹刻意的放縱,不過是誘因。
所以,劉徹內心毫無愧疚。
“淮南王,朕也很失望……”劉徹坐到御座內,非常沮喪的道:“朕記得,當年,先帝詔爾為常山王,臨行前,訓曰:人不患其不知,患其為詐也,不患其不勇,患其為暴也……”
“先帝教誨,王是一個字也沒有記住啊……”
劉榮只能是將腦袋深深埋下,瑟瑟發抖的匍匐在地,一個字也不敢說。
但心裡面,卻是非常非常不滿。
當年,先帝將他趕出長安,還特別命人來訓誡他。
就是現在劉徹嘴中所說的這些話。
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呢?
不擔心你不聰明,就害怕你弄虛作假,不擔心你不勇敢,就害怕你逞強,不擔心你沒有錢,就怕你見利忘義,為富不仁。
這樣的訓令,在劉榮眼裡,其實就是先帝在打壓他和歧視他。
要求他做一個愚笨、懦弱、循規蹈矩,中規中矩的諸侯王。
最好,當一個宅男。
但劉榮拒絕這樣的未來,也不會想要這樣的未來。
哪怕是現在,在他心裡,也依然如此。
“寡人國之長子,安肯碌碌無為,聊聊無聲?”
“生當五鼎食,死亦五鼎烹!”
他心裡,始終忘卻不了,那段他曾經最風光的時刻,那個他曾經觸手可及的太子之位。
“宗正何在?”劉徹淡淡的問道。
“臣宗正卿敬候詔……”宗正劉敬立刻出列。
“太常何在?”劉徹又問。
“臣太常卿彭祖候詔!”竇彭祖也出列頓首。
“廷尉何在?”劉徹站起身來,面無表情的問道。
“臣廷尉卿禹在此!”廷尉趙禹手捧著漢律,匍匐在地。
“以卿等今日所見所聞,淮南王榮該當何罪?”劉徹冷冷的問著。
只是微微一思考,廷尉趙禹就拜道:“請陛下榮臣等商議……”
劉徹點頭道:“可!”
“諾!”三人一拜,然後退到殿中一角,商議一會後,就回來了,頓首拜道:“臣太常彭祖、臣宗正敬,臣廷尉禹,昧死奏:淮南王廢先帝法,不聽先帝教誨,忤逆不孝,心懷叵測,居處無度,用黃屋左纛,出入擬於天子,私刻印璽,私作龍袍,行巫蠱之法,用厭勝之策,詛咒君父,誹謗國家,罪在不赦,臣等以為,淮南王榮坐法當族!”
說完,三人就深深頓首,拜道:“臣等頓首再拜,昧死以聞!”
大臣們作出的這個結論,早在劉徹計劃裡。
因為,這是漢室傳統:只要皇帝將諸侯王的罪責問題交給大臣去裁決,那麼,基本上無論是什麼派系的大臣,都必然給出一個完全符合法律和制度的結論。
這是漢季政壇的潛規則。
大臣奏事,不問貴賤,只論事實。
當然,最終裁判權,是在皇帝手裡的。
劉榮聽到這個結果,卻是惶恐不已,他終於知道害怕了。
他抬起頭,死死的看著劉徹,全身都開始發抖,這一次他總算不是裝的了。
他終於感覺到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