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無害插口道:“在江湖上行走的人,決不能棄義於不顧;有史以來,不論帝玉將相、市井走卒,無人敢藐視於義。無義之人,父母恥以為子,妻妾恥以為夫,兒女恥以為親,是故將軍門下,無人敢不重義氣。”
杜園哂然道:“你現在嘴硬,可是到了生死關頭,骨頭只怕只跟舌頭一樣硬了。”
蔡可飢光火了:“你那麼喜歡出賣兄弟,你幹嗎不糾眾來把我們出賣掉算了!”
杜園冷笑道:“你值幾個錢?要賣,我賣沈虎禪。”
王不從也道:“我也只有兩條路。”
杜園道:“一條是跟我一樣?”
玉不從道:“設法讓他們安全逃掉。”
杜園問:“另一條呢?”
王不從道:“就是在孟頂頂等人逮著他們之前,先殺了他們。”
沈虎禪怒道:“路不應由你們來選。”
王不從笑道:“難道由路來選我們?”
“都一樣。我們選刀,其實就是刀選我們。你在眾多的刀裡選擇了這一把,其實也是刀選擇了你。你選一條路來走,換一個說法,也是這條路選擇了你的腳步。”
杜園道:“有趣,有趣。”
王不從沉住氣說:“你這番話的意思是什麼?”
沈虎禪道:“很簡單。你們要是選擇殺人滅口,間題是在殺不殺得了我們?如果要出賣將軍,你們早已做了,用不著在這兒廢話一籮筐。”
他下結論地道:“所以,你們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由杜園三人化裝成我們,引開追兵,王不從則帶我們往最可能逃走的地方逃走。”
“你說的對;”杜園苦著臉道:“要不是這樣打算,我也不必打扮成這個樣子了。”
“我要殺你,只怕不易,”王不從沉吟一陣,道:“不過我也不能帶你們一道走,至多隻能告訴你應該從那裡走;徐望望和張看看也快兜截過來了,單是青衣一人,未必能應付得了。”
於是,他們分頭。
沈虎禪等三人直撲海棠溪。
——過了海棠溪,就是將軍的地盤。
將軍在那兒屯下重兵,佈下陷阱,萬人敵若無充份準備,也決不敢貿然輕犯。
將軍的部下,早已接到命令,在“邊界”上守候沈虎禪。
——只要沈虎禪一過“邊界”,他們就會全力匡護!
可是他們也不敢逾越雷池一步。
——他們一旦越界,萬人敵部屬的埋伏也會發動,這不但是難有全身而退之機,而且必定會觸發一場大戰。
沒有必要,沒有必勝的把握,誰也不想開戰——萬人敵和將軍都是同一個想法。
杜園則反掠往困雨溝。
他的目的志在引走追兵。
王不從去協助他。
大家分道揚鑣之際,蔡可飢還是忍不住間了一句:“你……不是已經死了嗎?連王總堂主都以為你——”
王不從返首,澹澹然的道:“如果‘天命難違’不死,今天在萬人敵手上,又怎會有個‘走投有路’?”
杜園接道:“因為在這兒有個‘走投有路’,你們才能真的走投有路。”
海棠溪。
日已夕。
晚風送爽,寒鴉急掠,在這暮未暮日落未落的時候,兩峰的燈光都點起各自的燈籠,悠悠遊遊長袍古神而時正中秋……
——這像不像是個壯麗的朝代?
渡過河,彼岸就是將軍的地盤。
沈虎禪、蔡可飢、徐無害走到這裡,都已近筋疲力倦。
日西沉,他們正要以快速渡河。
可是他們反而停了下來。
因為河中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