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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石上有人。

這一漠清溪,猶似玉帶一般,迥然而下,曲折地勾出了許多神清骨秀的遠山近景,像一場詩經裡的纏綿。

人,到了一個地步,就會看開、看淡、看破、看化。

人生到了一個境界,就會高情忘情。

再俗氣的人,如果到了靈山秀水的天然絕景,亦會生起出世的情懷。

海棠溪,比海棠更美。

何況西風冷、夕陽斜,白鷺守於,昏鴉數點,這如夢的乳河一般的海棠溪,溪彎如刀,真比夢還不真實,比失戀還幽怨……

在水之涯的是沈虎禪、徐無害、蔡可飢。

只要再過一條河,他們就到了安全地。

日偏西,他們面對這樣美麗的河彎,難免都有些感慨:江湖秋水多,是不是已到了該撒手的時候了?

他們卻沒有馬上渡河。

因為河上的石。

石上的人。

那個人肥大得就像一座彌陀佛,一對火燒眉。背後一把刀。

大刀。

刀大石小。

他所坐的石塊很小。

他整個人坐在那塊小石子上,就像一個大象一屁股坐在一堆糞上一般。

那美麗的風景給他這般一坐,全給破壞無遺。

沈虎禪猛然止步。

手攔住徐無害與蔡可飢。

然後踏前一步,護在他們身前。

他的手已搭住刀柄。

徐無害隱約聽到一種不易辨別的聲音。

直到後來,他回想的時候,才能斷定是沈虎禪在說話前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蔡可飢卻沒有聽見。

他的內力還遠不如徐無害。

接著他們都聽到沈虎禪問:“大名鼎鼎?”

那“彌陀佛”沒有應,他只找出了刀。

徐徐地抽出了刀。

就算在這將暮的殘暈映彩裡,這刀一旦拔了出來,連溪水也為之失色。

人人都只看見他手上的刀。

眼中已無淚水。

這條河的生命,似都被他手上的刀吸去。

那人在反覆的看他的刀,然後火燒也似的眉毛一聳,向沈虎禪笑眯眯的道:“你在叫我?”

沈虎禪點頭。

那人笑得像拾到元寶一般開心:“你錯了。”

他手一掣,橫刀撫鋒,道:“這把刀的大名就叫*鼎鼎*,我不是,我是孟頂頂。”

他又笑道:“所以你剛才是叫我的刀,不是叫我,我不需要應你。”

他和氣生財的補充道:“正如我不能叫你為阿難刀,而應該喚你作沈虎禪。”

然後徵詢似的問:“你說對不對?”

沈虎禪不慍不怒、不浮不燥的道:“你說的是。”

徐無害發現孟頂頂一直在笑。但也可能根本沒有笑過。

因為他生了一張完滿的笑臉。

不止臉是笑的,還有一雙笑眼,一對笑耳,一隻笑鼻,就連法令,也成笑紋。

除了眉毛。

眉毛是憤怒的。

直如火燒。

所以他就算不是在笑,只要他一說話、一移動、牽動臉肌,別人看去,都會以為他在笑。

——這種人,通常都會讓你以為他在對你友善的時候狠狠的一口吞掉你,保管連骨頭都不剩!

徐無害只覺一陣心寒。

然後他發現那是可能是溪寒。

最後他知道,真正的寒意是來自刀。

孟頂頂手中的刀。

刀名“鼎鼎”。

孟頂頂“飛”起一隻眉毛:“過河?”

沈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