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恤心中,彷彿翻到了五味瓶,什麼滋味都有。
彷徨?感動?期待?
帶著複雜的心情又過了幾天,趙無恤正準備去巡視新建起的匠作區,卻接到在邑外巡邏的虞喜通報,說有位客人到成邑來了。
卻不是他那神秘的未婚妻,而是前往魯國的行商端木賜。
……
成鄉之外數里,端木賜一行人風塵僕僕,載車載行。
從他離開新絳到現在,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去程十餘天,回程十餘天,在衛國濮陽呆了半旬,在曲阜也是半旬。
期間他忙裡忙外,拋售從晉國帶來的皮毛、糜子酒等,又採購所需的貨物,還抽空前往夫子家中,想旁聽幾天的課業。
直到這時,他才從留守家中的孔鯉處得知,夫子上個月受陽虎逼迫,不得已接受了國君的任命,出仕成了中都的邑宰。
夫子與陽虎,不是勢同水火麼?子貢對此大惑不解,卻是師兄顏回向他說明了當時的情況。
原來,早在半年前,陽虎就屢次派人上門,想見夫子。夫子避而不見,因為有能以一敵十的猛士子路阻攔,所以陽虎之黨也無可奈何。
但上個月,子路出門去汶水一帶,陽虎聽聞後,便乘機讓人再次逼門,強行送了夫子一隻炙豚。因為他知道夫子是守禮君子,而君子收到禮物後,必定會登門道謝。
夫子是個善於應變的人,讓弟子打聽好了陽虎不在家時,才去拜謝。然而陽虎也耍了個花招,他不在家等,反倒在半路上攔截,於是夫子便只能與陽虎相見。
陽虎當時坐在車上,對夫子說:“來,予與爾言”
夫子地位只是一個無職的下士,而陽虎名為季氏家宰,實際上卻是魯國的掌控者,胳膊拗不過大腿,他只得走過去行禮。
只聽陽虎說道:“君身懷本領卻任憑邦國混亂,可謂仁乎?君欲復周禮創治世,卻總是不把握機遇,可謂智乎?”
夫子默然,半響後才答道:“不能。”
陽虎拊掌道:“日月逝矣,歲不我與,餘已請國君冊命汝為中都宰,請君出仕!”
夫子言:“諾,吾將仕矣。”
陽虎的目的,是讓在國人和士大夫中頗有賢名的夫子出仕,體現自己舉賢而不避仇,提高在國人中的威望,為他正式取代三桓,執掌魯國造勢。
子貢對陽虎的蠻橫霸道憤怒之餘,卻不得不承認,這位以陪臣而執國命的季氏宰,這幾句話的確挺有道理。
所以,他也有些欣慰,因為夫子之道至大,卻無人敢用。現如今,終於能執掌一邑,建起一個王道樂土了!
子貢自我安慰道,雖然過程有些問題,但只要結果是仁義的,就不必在意那麼多。
他們孔門起於微末,要學會中庸,學會變通,才是生存的不二法寶。
於是剩下的時間裡,子貢卻是去了汶上附近的千室之邑,中都。
當時,站在中都低矮的牆垣上,指點著百廢待興的城邑,夫子,是這樣對學生們闡述他的為政理念的。
“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
那一刻,子貢被深深震撼了,他覺得,夫子就是夜空中那顆最明亮耀眼的北辰;他和顏回、子路、冉求、樊遲、宰予諸弟子,則是拱衛夫子的璀璨群星!
夫子對子貢說過,好的治理之道,分為大同盛世和小康之治兩種。
大同之世,只有在堯舜禹三代才擁有,而夫子追求的,現在僅僅是讓破敗的中都邑得以恢復,然後……
“一年之內,可得小康!”
夫子並非那種只會嘴上說說的人,在他們數十名師兄弟的協助下,選賢與能,講信修睦,中都邑被治理得井井有條。
夫子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