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勳瞧著女孩又恢復了平時那副安靜沉默的樣子,不由得無奈地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營救的人員很快集結,他們動作利索而迅速地收拾齊備,啟程。
汶鼎名將顧耀章,被埋在了小鎮外這處無名的山脈裡。帶回去的只有他身上僅剩的,還未變作焦炭的軍服紐扣。
本來就是“附帶”人員的陸霜年存在感極低,她跟著幾個士兵坐一輛吉普,沒人注意她,除了何勳偶爾投過來的安撫和擔心的眼神。
車隊日夜兼程,回到遼繹依舊用了三天時間。
沒有迎接,似乎也沒有哀悼。載著顧耀章“遺物”的車隊在夜裡進入遼繹。在這兩國大戰在即的當口上,顧耀章的死無疑是一顆重磅炸彈,無論是對於汶鼎,還是夏澤。汶鼎方面並不想把這個訊息宣揚出去。
這一次出動的是顧耀章在第三集團軍司令部的警衛連,都算是顧耀章的親衛,對這位汶鼎的虎將忠誠且敬仰。
顧耀章生前就曾說過,如果戰死,願意埋骨疆場,只需將衣冠歸葬顧家祖墳。
顧公館。
車隊漸漸得近了,一個四十歲上下的婦人站在門前,緊緊攬著身邊一個高大青年,身後是老老少少幾個幫工。婦人臉上已是淚水漣漣,幾乎無力地半倚在那青年身上,痛不欲生。
顧耀章身亡的訊息早在三天前傳來,顧家上下一片慼慼,顧夫人更是悲痛欲絕。但終究振作精神打點上下,等待迎回顧耀章的遺骸。
車在顧府外停下。暗綠色的吉普,車身上盡是這一路翻山越嶺全速行駛帶來的的泥水汙跡和劃痕,風塵僕僕。
士兵從車上魚貫而下。
三十虎賁,分列兩側,軍容肅穆。
警衛連的連長捧著個小盒子,從後面的車子上走下來。
顧夫人猛地用手捂著嘴,痛哭失聲。她身旁的青年正是顧耀章的大兒子,顧宸北的兄長,顧靖南。青年面容堅毅,見這情景眼中也帶了淚光,抿了抿唇,用力支撐住母親。
警衛連長走到近前,立正的時候軍靴磕碰發出“咔”的一聲響,就好像忽然按下了停止鍵。顧夫人紅著眼眶抬起頭來,淚水還在撲簌簌地往下掉,但她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耀章……”
婦人低喃一聲,她的手顫抖地撫摸著那個小小的黑色木盒,然後在注視中接過了那隻盒子,緊緊抱在懷裡,好像抱著世界的全部。
所有計程車兵沉默著敬禮,然後沉默著離開。
陸霜年就站在顧府的大門口,她安靜地看著這一幕,心中思緒飛轉。
顧耀章不該死在這個時候。汶鼎2004年,本該是顧耀章在祁峰之戰中反敗為勝奪回失地,本該是第三集團軍在顧耀章的統帥下襬脫“稀泥”的名頭變為一支勁旅,本該是汶鼎正是決意與夏澤一戰。
但顧耀章死了。
這和陸霜年上輩子的記憶完全不符。
很多事情已經開始不一樣了,陸霜年輕輕吸了口氣。
在角落裡無人注意的小女孩,深黑的眼睛裡光芒如火,又在瞬間寂滅。
讓陸霜年回過神來的是何勳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車隊再次啟動,緩緩駛離了顧府。一個月後會有正式的葬禮。顧婦人也與長子相攜著進去了。
何勳叫住了正轉身的老管家,然後把陸霜年推到了前頭。
“陳伯,她就是阿年。”何勳道。
那老管家上下打量了陸霜年幾眼,低聲道:“跟我來吧。”
陸霜年有些茫然,但仍順從地跟在那管家身後。管家也不說話,只將她領到顧府院子裡的一處偏房。
“我不知道老爺許了你什麼,現在上上下下都亂著,你就先在這兒住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