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走去。怔在原地的都布拉齊、達利加,以及聞訊而來的呼衍氏、蘭氏和須卜氏家族貴人,也都站起身來,帶著各異的表情和心事跟在冒頓身後。
單于庭內,闊大廣場上,只剩下還在懵怔之中的和年老的輔弼骨都侯都布拉齊。都布拉齊乾笑一聲,走到吐哈身邊,拍了拍吐哈肩膀,嘆道:“吐哈將軍忠勇果敢,血性剽悍,難怪單于如此厚愛。”聽到都布拉齊的這番話,吐哈才如夢初醒,腦海中迅速閃現——頭曼猝然出宮,縱馬狂奔,峽谷遇刺,再到抱屍而歸,單于庭上下號喪雷動……這接二連三的突然場景讓他目不暇給,猶如夢境。都布拉齊說完,用一雙堆滿皺紋的眼睛看著吐哈,臉上飄著一層曖昧的笑意。吐哈動了一下,發現四肢僵硬,且麻困不堪,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臉龐,看著站著俯視他的骨都侯都布拉齊。都布拉齊圍著吐哈轉了一圈,又開口道:“將軍今番措施不利,使我大單于無辜遭難,是為我匈奴第一罪人,以我國律例,這可是要五馬分屍,誅殺三族。”都布拉齊說完,眼睛眯成一道縫,輕蔑地看著吐哈。
吐哈聽了,哦了一聲,仰天嘆了一口氣,猛然站起身來。走到都布拉齊近前,盯著都布拉齊的眼睛說:“骨都侯用得好計謀啊,太子也好凶殘狠毒,弒君殺父,令我等心寒!”都布拉齊一聽此言,猛然抓住吐哈的前襟,眼露兇光地盯著吐哈低聲說:“將軍說話可要小心了,汙衊大臣,誹謗太子,罪加十倍!”吐哈聽了,仰天一聲長笑,道:“我吐哈生為匈奴之人,死為匈奴之鬼,今大單于遭弒,身為護衛首領,沒有保護單于的人身安全,早已無顏面苟活於世,今自削頭顱,以報舊主也。”
說完,吐哈抽出長刀,朝自己脖頸割去。都布拉齊一聲斷喝,猛然按住了吐哈提刀的左手臂。吐哈死意已決,用力太大,都布拉齊畢竟年邁,力氣稍顯衰弱,被吐哈帶了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也因了這一阻擋,吐哈的刀刃偏離了咽喉,從耳邊擦了過去。這時候,都布拉齊急忙站直了身體,再次衝到吐哈身邊,伸出雙手,死命地按住了吐哈握刀的手臂。
2
冒頓抱著頭曼屍首,一路前行,貴族、軍士、奴隸們血淚迸流,跟在冒頓身後,不一會兒,就形成了一個陣容浩大的隊伍。到單于宮外,早有人準備好了虎榻,置於殿外草坪上。這時,落日輝煌,遠山靜默,歸圈的牛羊依舊咩咩鳴叫,駝馬巨蹄持續敲打著大地。真可謂是:牲畜懵懂人間事,眾生命運皆一同。將頭曼屍首輕輕放下後,冒頓抬起左臂,擦了一下淚水模糊的雙眼,然後重重跪了下來,緊接著又發出一聲撕心裂帛的長嚎。
貴人們、軍士和奴隸們也都再一次發出悲聲,像是潮水一樣,在陰山上下回蕩。隨著夜幕的緩緩降臨,哀傷逐漸消歇。掌燈時分,左賢王拉祜共率先來到,跪在頭曼面前涕淚橫流,尖利的徑路刀劃過面龐,殷紅的血水在燈火中變得紫黑。不過一個時辰,右賢王曼頓、休屠王醍醐逐疆和渾邪王達達索等人率眾飛馬趕到,也像左賢王拉祜共那樣,撲到頭曼屍首之前,也都以一副極度悲慼的神情,割面痛哭。
夜幕大幅度降臨,星辰顯露,熱風變涼,哭聲也逐漸停息。這時候,早有人拔掉了頭曼身上箭矢。令人吃驚的是,這些羽箭與匈奴、東胡乃至月氏等部族常用的不同,頂部的鐵頭四周,環著四根狀如青稞籽粒的鐵片。奴隸們在地上墊了一片麻布,將這些箭矢放在上面。將頭曼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