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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二人也見慣不怪了,放下手中鋤頭,恭恭敬敬地向這些為了這片土地流盡鮮血的陌生人磕頭。

隨後默契地走向一處向陽山坡,各自朝手心吐口唾沫,揮鋤挖坑。

他們不懂什麼保家衛國的大道理,但憑著莊稼人的那份實誠,連火併的土匪屍首都能善待,何況是這些倒在日偽槍口下的同胞?

風水什麼的,是講究不了啦。向陽坡地陽光足,而且不易水毀,讓這些死難同胞有個較好的埋骨處,是他們倆唯一能做到的。

選擇那些身上衣著還算完整的,輕手輕腳地剝離外衣。

拿回去洗吧洗吧,或縫縫補補,或拆了納鞋、縫襪底,一家穿著就有了。

“咦!金鎖哥,這娃身上沒傷著,就是衣褲都炸爛了……胸口還跳著呢!”杜四成費力地搬動一個膀大腰圓的,驚奇地招呼同伴。

“亂說甚呢?衣褲都全炸爛了,渾身上下都血糊糊的,娃還能活著?莫不是你想女婿,想瘋啦!”王金鎖剛搬完幾具遺體,有點責怪杜四成的意思。

王金鎖三兒兩女,杜四成三兒三女。王家長子、次子分別取了杜家的長女、次女,而杜家的長子、次子又分別娶了王家倆女。

兩人要想結第三回親家卻不成,因為王家三子才九歲!

杜四成的三妮卻快十六了,婆家還沒著落。

好幾次玩笑說,要是撿漏兒能撿個活的,甭管傷著胳膊還是傷著腳,弄回家將養將養做女婿得了。

離狼窩溝不到三里地的老孟頭,就是撿了個東北軍傷兵做女婿。別看手殘、腿跛,可人家把小日子過得吃香喝辣的。

同樣是關外逃難來,想當年老孟頭倆口子帶著一雙兒女,還是靠王、杜兩家幫襯才活下來的。

可如今王杜兩大家子合起來的財產,也不如老孟家,能不令人羨慕?

“啊呀!四成,莫不是俺們善事做到家了,上天賞個囫圇娃?”王金鎖探手一摸,不由得眯起眼,把下巴那蓬亂的鬍鬚抖得直打顫。

撿著寶了!兩人不再在乎那些血衣,急急忙忙扒拉好墳堆,隨意扯了件乾淨些的衣裳抹了抹血汙,抬人溜回家去。

生怕鬼子漢奸殺個回馬槍,把到手的人給整沒了。

杜四成撿著這麼個寶,對於小小狼窩溝來說,當然是頭等大事。

不僅住得近的王家,還有住在溝頭的孟家,都竭盡所能相助。

王金鎖是幫著杜四成將人抬回家的,知道撿回的娃身材高大,整個狼窩溝也就自己的衣裳,能將就著給這娃。

於是讓老伴把一套黑布衣褲翻出來,這衣褲還是在關外小日子過得去時置辦的,一直沒捨得穿。

王家老大看看昏迷中的陌生人那雙大腳板,回屋拿來雙新布鞋。

不過,拿來狼窩溝第一大尺碼的鞋,稍一比劃,居然還是短小那麼些,無法穿上。

杜嬸趕緊放下手中為別個納的鞋底,量了量那腳板,開始趕製新鞋。

三里地外的孟家,本來也跟王、杜兩家住一處的。撿著個東北軍傷兵做女婿後,才搬到溝頭崗子後邊一處小山坳。

孟家女婿,是長城抗戰那會,老孟頭救下的。

那會正寒冷,老孟頭帶著女兒到山外乞討鄉村,路上遇到個倒地不起的傷兵,就揹回來。

傷得那個叫重啊!手腳、腹部,都是化膿的傷口。

山溝窮,別說請什麼郎中,就是吃的也是三戶人家齊出動,討來些白麵熬糊糊對付。

還是一位隨撤退隊伍路過的軍醫,聽說有個重傷員被他們救起,翻出幾瓶雲南白藥、一小瓶酒精,交給正在乞討的老孟,說是死馬當作活馬醫。

也不知道是那些藥和酒精起作用,還是那個傷兵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