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檯的電話,說有她的信。又是陳家鵠的信!她取了信,身輕如燕,一口氣跑回辦公室,迫不及待地拆開,愉快地讀了起來:
惠子,昨夜我又做了一個夢,夢到了耶魯的教室,好多鳥兒棲在窗外的枝頭聲聲歡叫,叫得人心煩意亂,身體發熱,高燒不止。在兩千九百七十七個小時以前,在湛藍的天空下,在青青的草地上,有一隻鳥兒終於第一次唱出了美妙的歌聲……
這可是隻什麼鳥啊!
惠子的臉一下潮紅了,一股讓她心顫的熱流瞬間淌滿她的心。她不由想起他們初戀的時候,有一天他們去郊外踏青,陳家鵠請她看一幅雜誌上的油畫:一個金髮碧眼的小男孩,扯起褲頭,讓一個同是金髮碧眼的小女孩看他的褲襠。惠子看一眼,臉就騰地辣辣地紅了,舉起拳頭要打陳家鵠。陳家鵠居然一日咬住她的拳頭,趁機抱住她,把她壓倒在草地上。有一會兒,她真切地感覺到他身上有個硬硬的棒狀物頂了她一下,陳家鵠意識到後立刻調整了姿勢,想掩蓋過去。哪知道,當時還不解男女之事的惠子以為這是陳家鵠褲袋裡的東西,偏偏追問他是什麼東西。陳家鵠說那是他的小鳥,並引誘她去他的口袋裡摸索,摸到的自然是一個“陷阱”……他們就這樣踏上了陌生的旅程,充滿渴望又緊張地打破了彼此身體的禁區,沐浴了人生第一次雲雨。第一次總是刻骨難忘的,回想起來有太多的細節和豐富的表情,甚至當時天空的顏色、草地的疏密。此時惠子都覺得歷歷在目,鮮活如初,令她沉醉。
薩根不合時宜的造訪,把惠子從遐想中拽了回來。
這幾天,薩根想方設法想來見惠子,目的無疑是想從惠子口中證實陳家鵠的死訊。但是惠子聽了家鵠的說法後,簡直恨死他了,堅決不願見他,明目張膽地躲他,避他。第一次薩根給她來電話,約她下樓去喝咖啡,惠子一聲不吭扣了電話;第二次惠子聽到他上樓的聲音,知道他要來找她,想躲來不及,索性反鎖了門,死活不開。這一次,薩根學聰明瞭,進了樓道沒有跟人打招呼,悄悄地摸進來,見了惠子,先聲奪人地說:
“惠子,今天你可不要躲我,我有正經的大事要跟你說。”
“啊……”惠子激靈一下清醒過來,趕忙捂住自己紅燙的臉孔,有些不好意思又不乏欣喜地叫了一聲“薩根叔叔”。薩根不由得一愣,不知道昨天還不理他的惠子,今天怎麼就突然變了態度。不管如何,變是好事,薩根樂於接受,他呵呵一笑,顯得很是高興,問:“是哪股風又把你吹成了我熟悉的惠子了,告訴我,前兩次你為什麼不想見我?”
惠子臉上的紅暈尚未褪去,羞怯的樣子倒是非常適合她向薩根認錯道歉。在薩根的追問下,惠子把她錯怪他的來龍去脈簡單說了,只是隱去了家鵠和老孫兩個具體的人名。薩根聽了,假裝倒吸了一口涼氣,有些意外又有些無奈,就像真被汙衊了一樣,大言不慚地感嘆道:
“原來是這樣,有人在陷害我。”
“是的,”惠子說,接著又問,“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陷害你嗎?”
“誰知道呢,”薩根搖搖頭說,“也許是鹿死其茸,虎死其皮,要我死的人可能是在覬覦我的位置吧。”
藉此,薩根把他在大使館的地位大大地美言一番,基本上是把自己描繪成了施密特先生,隨後這樣說道:“你想想,在這樣的一個時間和這樣的國家當外交官有多麼誘人:其一,國際名聲好聽,亂世出英雄嘛,有了這段經歷,那就是莫大的財富,其二,如果昧了良心,戰爭財發起來又快又容易,可謂名利雙收,誰不眼紅?”可現在他心裡是在流血,老窩被端了,少老大兩口子都死了,他是名利雙失,羊肉沒吃成還惹了一身羶,可謂是偷雞不著蝕把米。
想起自己現在落魄的處境,薩根決定對惠子做點鋪墊工作,以便離職後好自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