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綠色軍用卡車,從縣城中匆匆穿過,孫毅飛站在疾駛回營的卡車上,眼睛看著街上悠閒的人們和匆匆駛過的車輛,心裡卻在想著剛才團長的講話:“一條新的鐵路投入建設,為什麼會牽動那麼多神經,從國家總理到軍委領導,一一過問,因為那裡有國家急需換取外匯的戰略資源,也關係到我們國家的國際聲望。日本鬼子早就發現了那裡的資源,侵華戰爭中就想掠奪,至今念念不忘。現在,他們趁著中日建交,明明知道我們還沒有開發,卻故意點名要買,是在嘲笑我們!說到這,我說句題外話,我們國家96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所有鐵路加起來,滿打滿算不過三萬多公里,還不如西方一個和江蘇省差不多大的國家多。西方國家早已不再發展新鐵路,重點已轉向高速列車和高速公路建設,而我們呢?落後了多少年?同志們,這是我們的恥辱啊!”
“我們要去的地方,從建國到現在,地方鐵路建設人員,幾次進去都被迫出來,那裡被稱為四無地帶,環境艱苦的程度,可想而知。現在,黨中央國務院,把任務直接交給我們鐵道兵,中央軍委命令我們,不惜代價,一定要進去紮下根,儘快投入建設。”
“都是一樣的人啊!別人受不了,我們也不比人家多長個腦袋。關鍵是在座的各位指揮員,。。。。。。。”
想到這,孫毅飛感到新線的重要程度,以及艱苦,可能要超過以前的鐵路建設。這些年,鐵道兵十幾個師,四十幾萬人馬,幾乎全部投入到國家的鐵路建設中。這些新線建設,多是國務院給鐵道兵下達任務,軍委直接過問,提要求的並不多。他瞄了一眼身旁站著的邢志武,他的臉上,一樣呈現出心事重重。說不出有種什麼感覺,在孫毅飛內心引起陣陣攪動,他的眼睛,不禁眷戀起眼前即將失去的景象。
這個通往京城的交通要道上,像往常一樣,人來人往,車流不息。馬路邊,以一個兩層樓百貨商場為代表,周圍一些雜貨鋪和飯館,組成整個縣城的商業中心,成為全縣節日和集市時,才能看見繁華和熱鬧的地方。
商場前的看車人,收錢用,褪了色的軍用挎包掛在脖子上,吊在胸前,他雙手插在褲兜裡,懶洋洋站在幾輛腳踏車旁,目光灑向面前過往的行人;缺少顧客的店鋪,夥計們站在失去夏日威嚴的陽光下,眯縫著睏倦的眼睛曬太陽,昏昏欲睡。
目睹進出客人稀疏可數的百貨商場,並沒有使孫毅飛失去購物慾望,他站在疾駛的卡車上,心裡想著還有什麼需要準備。
路邊的一所中學裡,正在課間休息,大喇叭裡放著歌曲,聲音漸漸落在卡車後面:“大海航行靠舵手,萬物生長靠太陽,雨露滋潤……。”
街道兩旁的建築,多以灰色覆蓋,一些建築物上,掛著褪色的橫幅和標語,橫幅和標語上寫著:“堅決反擊資產階級右傾翻案風”,“抓革命,促生產”,“到農村去,到邊疆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
“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孫毅飛看著這條學生時代,作為愛國主義教育重要內容的標語,內心激起一陣波瀾,不知是即將前往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長時間忍受寂寞和單調的生活,在內心引起的不平衡;還是對人們熟視無睹的標語內容,有新的理解,一絲苦澀笑容,從他臉上滑過。
畢竟人是群居動物,沒有人希望長期遠離人煙。車上其他人的眼神裡,也流露出難以捨棄的目光。儘管卡車高速行駛在撲面而來的塵土中,仍沒有人願意閉上眼睛,失去最後的記憶,像在行注目禮一樣,頑強地眯著眼,久久注視這個不過才居住兩年多,逐漸消失在視野中的縣城,不知是誰對遠去的縣城高喊一聲:“再見了!”
連部帳篷裡,邢志武坐在椅子上,看看來開會的幹部們還沒有到齊,便掏出煙荷包,順手撕下一條報紙捲菸,一排長趕緊站起來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