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一如他所說的,妻的症狀在經過處置之後也沒有什麼變化。結果妻始終笑個沒完,一直笑到了這天傍晚。坐計程車回到了家裡,替哭累後睡著了的兒子蓋好被子,鄙人側目睨視著獨自一人在起居室裡笑個不停的妻,沏了一壺苦澀的茶。妻一邊笑著一邊喝茶,敝人則是一邊生氣一邊喝茶。
見妻的症狀終於平息下來,回覆了正常,敝人便進行了一番說教。你想想,今天一天你給別人添了多少麻煩。大概敝人是頗有點洋洋自得地在說教吧。宛似訓導學生那樣。妻俯首傾聽著。對敝人所說的話一一點頭贊同。非常對不起。她不知這樣說了多少回。最後,妻深有感觸地說∶
“人活著,便要給他人添麻煩呢。”
“敝人可不給會人家添什麼麻煩。難道不是你給別人添麻煩的嗎?不要把自己的個人行為硬說成是人人如此的普遍情況。”
敝人嚴厲地回敬地道。妻再次低下了頭。十幾年過去之後,當妻離家出走的時候,敝人在腦海裡歷歷在目地回憶起了妻子最後低頭垂首的姿勢。妻雖說是一個讓人為難的人,敝人其實也沒什麼兩樣。漏鍋子配破蓋子,恐怕就是這麼回事。不過對妻來說,敝人也許還不配做個破蓋子吧?
“老師,來!喝酒喝酒!”
阿徹從背囊中取出了澤乃井酒。是四合瓶裝。雖說蘑菇湯已經喝得一乾二淨,可是阿徹卻宛似變魔術般地,從背囊中不斷拿出東西來。蘑菇幹、煎餅、燻墨魚。整個兒的西紅柿。薄鰹魚片。
“簡直是開宴會嘛。”
阿徹說道。阿徹和阿悟都大口大口地喝著倒在紙杯裡的酒,啃著西紅柿。
“吃了西紅柿後,就不太會喝醉的。”
一面說著諸如此類的話,一面喝著酒。
“老師,開車,不要緊的嗎?”
我小聲問。
“折算起來大約一人喝一合左右,大概,不要緊的吧。”
老師回答說。被蘑菇湯暖得熱呼呼的肚子,因為酒而變得更加熱呼了起來。西紅柿,滋味甚美。鹽也不撒,就這麼整個兒地張口就啃。據說是阿徹自家院子裡種的。算起來本來應該是每人一合酒的,然而阿徹又從背囊中掏出了一瓶來,結果變成了每人二合了。
採蘑菇 其二(5)
“嗒啦啦啦啦”的聲音傳將了過來。鋪在地上的報紙底下,不時有蟲子鑽進了來。隔著報紙可以感覺到蟲子在爬動。小飛蟲,還有好幾只較大會飛的蟲子,嗡嗡地飛了過來,停在了四周。其中尤其是燻墨魚和酒,招引了許多蟲子聚集而來。阿徹甚至連蟲子也不肯好好地驅趕,管自又吃又喝。
“你連蟲子也一起吃下去啦。剛才。”
老師向阿徹指出道。阿徹滿臉的若無其事,答道∶
“很好吃耶。”
蘑菇乾沒象香菇幹那樣乾透,還略帶少許的水分,看上去彷彿燻肉一般。這是什麼蘑菇?我問道。已經喝得滿面紅光的阿悟答道∶
“毒蠅蕈。”
“那不是劇毒蘑菇嗎?”
老師說。
“老師,這,你已經查過《蘑菇百科》了嗎?”
阿徹嘻皮笑臉地問道。老師不答,從提包裡取出了本《蘑菇百科》。這是一本業已磨破了的、裝訂很陳舊的書。封面便是類似毒蠅蕈的、傘上有很多漂亮的紅色斑點的蘑菇。
“阿徹,你知道這個故事嗎?”
“什麼故事?”
“是個西伯利亞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西伯利亞高地民族的酋長在出徵之前,就要吃毒蠅蕈。因為毒蠅蕈中含有引發譫妄症狀的成分。一旦吃了這種蘑菇,便會導致極度的興奮狀態,氣勢變得異常兇猛,平素只可能在瞬間爆發的大力,竟可以持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