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兒子兩人蹲在那兒,正撿拾著紅葉,妻走了過來。腳上穿著那般誇張的登山鞋,居然卻不發出一點兒腳步聲。哎!當這聲音從背後傳來時,敝人和兒子大吃了一驚。哎,我發現笑菇啦。妻神秘兮兮地在我們的耳旁悄聲說道。
四張口一起吃,原以為量有很多的蘑菇湯,頃刻便喝完了。好幾個種類的蘑菇成分混在一起的湯汁,味道妙不可言。使用妙不可言一詞來表達的,是老師。故事說到半途,老師唐突地說了一句∶
“阿悟,這香味妙不可言,馥郁芬芳啊。”
說得阿悟目瞪口呆。
“老師說話可真像老師啊。”阿徹說,催促老師將故事繼續講吓去。那笑菇,後來怎麼了?阿悟問道。她倒還真地認得出笑菇哎。阿徹接著說道。
妻除了那本《愉快的近郊徒步旅行》以外,還很愛讀一本小百科全書《蘑菇百科》。郊遊時總是把這兩本書塞在背囊中。那時候也是一邊翻開《蘑菇百科》的笑菇這一頁,一邊反覆不斷地說∶
“就是這個。絕對是這種蘑菇。”
“你認得出是笑菇果然好。可你要拿它怎樣?”
敝人話音剛落,妻便回答說∶
“當然是要吃掉嘍。”
“可是,這不是毒蘑菇嗎?”敝人的此話,與兒子的大叫∶“媽媽,別吃!”,以及妻的來不及把粘在菇傘上的泥土好好弄乾淨便將笑菇一口塞進嘴中,幾乎是發生在同一時刻。
“生的好難吃耶。”
說著,妻便將蜂蜜檸檬一起放入了口中。兒子與敝人從那以後,便再也沒有吃過蜂蜜檸檬。
接下來,便是一場大混亂。起初是兒子先哭了起來。
“媽媽會死掉的呀!”
兒子嚎啕大哭。
“吃個笑菇是死不了的。”
妻從容鎮定地安撫著兒子。
無論如何,先下山到醫院去!可是妻卻磨磨蹭蹭地不肯動。於是敝人不由分說地沿著上山的來路,硬是將妻往回拖了就走。
眼看就要到山腳時,妻開始出現了症狀。就這麼一點點的量居然也會出現症狀的呀。後來在醫院,醫生事不關己似地說。不過,在敝人看來,那確乎是非常明顯的症狀。
直至此時始終保持著端莊行止的妻的口中,開始洩漏出了“呵呵呵呵呵”的聲音,起初還時斷時續,不久便接連不斷地,開始呈現出所謂的“笑”的症狀來。笑雖則是笑,但卻絕不是那種喜悅歡快的笑。心裡儘管想抑制這噴湧而至的笑,可卻怎麼也抑制不了,腦子雖然感到十分困窘,可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產生反應而發出笑聲來,――就是這樣一種笑聲。是彷彿被荒謬絕倫的黑色幽默所激發出來的那種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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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蘑菇 其二(4)
兒子驚恐萬狀,敝人也十分焦急。妻的眼眶中噙著淚水,無休無止地一個勁地笑個不止。
“你就停不下來嗎?這笑聲?”
敝人問道。妻氣息奄奄地喘著氣說∶
“停、停不下來啊。我的喉嚨、臉、還有胸口這兒,不服我管啊。”
似乎很痛苦地,但卻照舊笑著回答。敝人光火了。為什麼妻這個人,總是要招惹這種麻煩呢?本來幾乎每週都去徒步郊遊這種事情,說實話敝人就並不喜歡。兒子其實也是如此。待在家中從從容容地組裝塑膠模型、或是到附近的小河釣釣小魚之類,對兒子來說該是多麼幸福的事啊。可即便如此,敝人和兒子還是遵從妻的意思早早地起床,遵從妻的意思到近郊的小山去徒步兜來兜去。然而,僅僅這些妻卻還不滿足,竟然吃起了笑菇來。
雖然在醫院接受了治療,可是,“一旦毒汁進入了血液之後,就無法補救了啊。”那位永遠從容不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