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崇琰看著眼前這兩人,沉默片刻,半晌嘆口氣,心想那皮影師看起來腦子就不是很好,想必也已經沒有任何價值,死便死了,反正還有一人。
他揉了揉額頭,抬手示意頁安起身,又看向顧璟,神色認真地開口:「紅豆糕。」
言下之意,就是「我還想要」。
顧璟這回卻是難得卡了一下,旋即斬釘截鐵說道:「不行。」
這句話的意思,便是「想都別想」。
「已經晚了,食多易積食,不可再……明天給你做。」在蕭崇琰極具壓迫感的目光下,顧璟飛快補上後半句話,接著走到蕭崇琰身邊,伸手取過粥碗試了試溫度,遞至他手邊,耐心說道,「先喝粥,嗯?」
蕭崇琰看著顧璟,總覺得這人對自己說話的語氣像極了在哄小孩,但不知為何他心裡卻很高興,慢吞吞地「哦」了一聲,從顧璟手中接過碗,小口小口吃了起來。
他吃得極慢,看著便顯得十分認真,修長白皙的十指貼在碧青的琉璃碗邊,本是極淡的唇色因熱氣染上幾分顏色,墨黑長髮下的蒼白臉色看著也好上許多……這副安安靜靜,認真埋首喝粥的姿態,讓他看起來一副乾淨純然,乖巧軟和的模樣,竟然在眼下這本該心神緊繃的場面下,無端讓人覺出點歲月靜好的味道。
許是這一世蕭崇琰的外貌和病弱的身體太具有欺騙性,縱然在場幾人都見過他出劍時凜然不可直視的模樣,此刻卻都像是忘了當時的震撼欽服與戰慄驚懼,滿心只餘下歡喜感慨,為了少年難得的好胃口欣慰不已。
頁安正目不斜視,安靜如雞地縮在角落,此時亦是心底微喜,稍感安慰,接著望向那個始終面無表情,極為強硬,卻能三言兩語就將自家殿下哄回來的惡人醫修,露出一臉嘆為觀止神色。
他心想從前只覺得殿下馴獸很有一套,怎麼就沒發現顧璟這個混蛋哄起小孩來這麼得心應手呢?
——果然不是什麼正經醫修吧?
家庭內部矛盾解決,最難搞的親王殿下好不容易被一塊紅豆糕收買,頁安自覺今夜實在不該再勞煩殿下出面,於是上前一步,沖那被晾在一邊,無人理會,卻跪得結結實實,姿態極為虔誠恭敬的皮影師微微一笑,展開摺扇,悠悠然打了個招呼。
「喲,這位皮影師,你好啊。」
—
寒風嗚咽,細雨紛飛。
偌大的郡守府漆黑一片,只剩下主院內依舊亮著燈。
「鬼域手藝人皮影師,你殺了許先生,利用他的身體製成影人,操控影人潛伏在河東,與鬼域暗通訊息,擾亂人心……重傷申先生,先後陷害逼迫我與前水,好讓河東三大派戰力大損,難以抵禦鬼物大軍……」
頁安一點點說出那個佔據著許意身體的皮影師所為,聲音很冷。
「你今夜來此,是因為看到殿下孤身一人,無人保護,便要冒險殺死殿下,藉此逃遁離開——可真是好打算。」
被牢牢壓制,跪在地上的皮影師神色陰沉不定,死死盯住蕭崇琰,見他安安穩穩坐在主位,身前身旁站著顧璟、頁安、若空幾人,一點兒也沒有孤立無援,身邊無人相護的樣子。
再看那個臉色蒼白的漂亮少年一副平靜篤定,甚至漫不經心的姿態,又哪裡有半分病入膏肓、虛弱至極模樣?
這分明是蕭崇琰早就對他們身份有所察覺,故意作出一副虛弱不堪模樣,甚至連頁安與申應受傷怕也只是一場做戲——
只為了讓他們以為此時是殺死蕭崇琰的最佳時機,好一腳踏入這個已經準備好的陷阱!
從頭到尾,一切都在那個美得不像話的病弱少年的掌控中!
皮影師被那佛光死死束縛,渾身鬼氣皆被封住,動彈不得,便連脫離這具軀體逃跑都不能,只能眼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