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水裡,來回的撲騰,可也不敢走遠了,前頭深,倒黴的我不會游泳,只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活動。
夜明珠燁燁的光柔和朦朧,我表示不如把紫宸殿東殿那裡一人高的夜明珠給搬過來,往這一立,四處亮堂堂的,多好!
然而,他聽了卻曖昧一笑:“怎麼,若兒想讓我們兩個的閨房之樂被所有人都看到?嗯?”
“……”
折騰了一會,我有些乏了,瞧著東華的眼睛是闔著的,烏黑的長髮未綰未系披散在身後,光滑順垂如同上好的絲緞,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微光之下,他整個人似微微散發著銀白瑩光一般,很有清雅細緻的感覺。
我慢慢的朝他走過去,帶起波紋漾漾於身後,水花清響飄然於天地。到了他的身邊,他還是沒有動靜,果然是睡著了嗎?
有心想要狠狠地捏一捏他的臉頰,以報我近來的憋屈之仇,可他像極了半躺的一張玉像,真叫人不忍褻瀆!奈何我不是人,我是狐,於是我兩隻手一邊一個,捏起他的腮幫子。
他果不其然睜開了眼,卻沒有生氣,反倒有柔柔的笑意,肌肉牽動時微微上揚。我也不怎的,鬆開了手,心尖尖止不住的顫動,手不由自主的捧起他的臉,與他互相對視了一番,終於敗給了他比月光還要美好溫柔的笑意。
我的心狂跳不止,有絲絲暖意直擊我心頭最柔軟的一處,我突然捨不得他起來,其實,他對我很好,在他的紫宸殿裡,我什麼也不用憂心,每日藥石衣飲不斷,他把我照顧的很好。我著實不能明白自己為什麼總是強迫自己忽略他手心裡的溫暖,非要一次次的逃離他,叫他傷心。
靜養百年,百年而已,在他的身邊,很安心。
想到這,我在心底裡嘆息一聲——狐狸,生性涼薄貪暖,他給的溫度,我突然很想一點不落的全部接收下來。
慢慢的跟著他斜躺下來,把自己靠在他的胸膛,肌膚在溫熱的泉水裡滑潤卻不黏膩,月光溫柔的如一張網,將我跟他關在一處。
他伸手將我往他懷裡緊了緊,握在我肩頭的手給了我大片的暖意,驚覺靈力源源不斷的從他手中傳到我身上,我想推開他,卻被他死死的摁著,五萬年的虧空,被他在短時間內全部補滿,內丹劇烈的浮動,我吼了出來:“你瘋了嗎?”
他驟然給了我數萬年的修為,是不要命了麼?恁他資質再高,身體再好,如何能承受得住這突如其來巨大的損傷。
我不用再被他禁錮在這高高的九重天上,可怪的是我這一顆心卻並不覺輕鬆快樂。
他並不說什麼,只是神色淡然傷感,再抬頭望他時,他眼睛裡有些東西,淡淡的,如靜水突然流轉,低沉的聲音有些疲憊,“若兒,倘若我離開你一陣子,你,會不會跟了浮玉?”
我不知道他怎麼又開始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扯了他話裡的倘若問道:“你要去哪裡?”
他沒有回答我,只閉了眼睛,也鬆了手。我的肩頭驟然失了他手心的溫度,涼的很。
朦朦朧朧的水霧愈來愈集中,銀色的月光好象一身自得耀眼的喪服,覆蓋著整片藥泉,我與他皆是靜默,水面安靜的甚至看不見一絲微波,沒有風、沒有鳥叫蟲鳴,到處是一片寧靜。
他闔著眼,疲憊不堪的模樣讓我心憂不已,想著之前在他身上聞見的血腥味,心裡無端端的慌亂起來,我抿了抿唇,想拉一拉他的手,卻終於沒有碰上去,只是小聲的問道:“東華,你怎麼了?”
足過了半晌,他緩緩地起了身,上了岸,披了袍子,也冷了言:“凌若,你回青丘去吧。”
我有些沒能反應過來,怎麼好端端的,要趕我走?之前的一個多月,我總是想著怎麼逃回青丘,可他驟然要趕我走,我心裡為什麼會這麼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