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措說:“哎,你還沒有唱太陽什麼時候愛上月亮的呢!”
扎西嘉措一下慌了神,忙說:“從天神點燃了太陽的光芒那一天起……”
“是哪一天呢?”央金瑪認真地問,目光直逼扎西嘉措,這次扎過來的是兩把溫柔的刀子。
“是……是很早很早以前……”扎西嘉措感到自己受傷了。
“唉唷,走吧,睡覺去吧。”從她身後過來的大夫人卓瑪拉初推著央金瑪說,“別問啦,這個傢伙心裡有一匹沒有馴服的野馬,跑到哪兒唱到哪兒。明天你別再一會兒天上一會兒地下了,你得給我們唱藏族人從哪裡來的。”
“你最好唱最近的事兒,那邊漢人和日本人打仗打得怎麼樣了?聽說洋人喇嘛又要過來傳他們的教了。這些事情你會唱嗎?”
康菩土司在客廳那頭說。
他的身邊站著他的二夫人和三夫人。大夫人卓瑪拉初當然只有每天獨自上三樓了。
“是的,老爺。好的,夫人。”扎西嘉措回望康菩土司一眼,又轉過頭去追隨央金瑪的身影,但她們已經拐上了三樓的樓梯口。
回到馬廄旁的小屋,幾個馬倌要扎西嘉措給他們唱幾段,還把一罐青稞酒擺在屋子中央。他們是沒有資格到二層的廳堂聽歌的,但是今晚扎西嘉措再也沒有心思唱了。他推說不舒服,把他們的酒罐提到門外,轟他們走了。
他躺在火塘邊的卡墊上,回想這些日子以來央金瑪對他越來越直露的表白。幾天前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央金瑪騎馬回來,見他蹲在門口用牛筋線縫補靴子。就問你還會做這個啊?他快樂地說,一個不會補靴子的傢伙,當不成一個流浪漢。她站在那裡不走,似乎想和他暢談,又沒有一步跨進他的房間的勇氣。她說,這麼破的靴子,扔掉算啦。他用歌詞一樣的話*央金瑪:我的靴子是我的情人,白天它陪伴我遠行天涯,晚上我枕著它安然入睡。他看見小姐的脖子都紅了,臉轉一邊,問,扎西哥哥,你去過聖城拉薩嗎?他自豪地說,我在拉薩待過三年。三年?她驚訝得嘴像一朵豁然開放的花,眼睛裡全是夢中的幻象。你下次去拉薩帶上我啊!她竟然如此請求,讓扎西嘉措怦然心動。要是別的姑娘如此說,扎西嘉措收起琴、背上背囊就帶她走了。
有一年在藏北的牧場上,一個小頭人的女人為他的歌聲傾倒,像匹騷動的母馬一樣不斷向他釋放愛的氣息。一天晚上這女人為他和頭人不斷斟酒,喝到後面他才發現自己碗裡的是水而頭人碗裡卻是酒。到了晚上頭人醉得酣然大睡,他妻子卻摸到扎西嘉措的羊毛氈裡。他們一直睡在一頂大帳篷裡,幾乎每個晚上扎西嘉措都能聽到帳篷那邊頭人女人的呻吟,現在這呻吟在他的身下真實地響起來了,讓他不斷地想自己到底是醉是醒。那個女人比他至少大十歲,在黑暗中教會了他很多的花花活兒,把才華橫溢的青年詩人折騰得精疲力竭。第二天女人就跟著他私奔了,說他真是一匹健壯的小公馬,她願意隨他走遍雪域大地。可是隻走不到三站馬程,女人就反悔了,說一個女人的快樂不僅僅是躺在一個英俊男人的身下,還在於能擁有一大群牛羊。扎西嘉措當時告訴她,那你就跟自己的牛羊睡吧,願它們能帶給你快樂。女人傷心地哭哭啼啼,問,那麼,你的快樂在哪裡呢?扎西嘉措回答道:在愛神那裡,我走到哪兒,愛神就跟到哪兒。愛神會引領著我自由的腳步。 。 想看書來
創世紀(5)
扎西嘉措相信愛情是由愛神控制的,人不能抵禦愛神的眷顧。它翩然降臨,就像一片飄在你身上的雪花。那麼多的雪花從天上飄下來,為什麼獨獨這片雪花要飄向你?這就像世上好姑娘那麼多,為什麼獨獨這個姑娘要和你鑽同一頂帳篷一樣。藏族人的愛神喇嘛們雖然不說,但扎西嘉措這樣的說唱藝人卻將他宣揚得魅力無窮,所向披靡。就像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