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衣店沒開門,據鄰家店鋪的老闆說,老太太昨晚過世了,八十八歲高齡,是喜喪,她家離小百花巷不遠,就在城隍廟斜對面的小衚衕裡,李安民就在這家店買了頂帳子,匆匆往對街趕。
接喪婆的夫家姓孟,孟家是白伏鎮上的大姓,親戚很多,喪事也辦得體面熱鬧。接喪婆獨自居住在一個帶院子的平房裡,老胡同的房子都是清一色的土磚房,圓拱門,高門檻,基本保留了舊時民居的特色。聽說老太太請人把壽衣店的布料全都抬回家,近幾天也沒去看店,提著禮品果盒挨家竄門子,街坊鄰里都以為她家有什麼喜事。
就在昨晚,接喪婆的兒子來探望她,一進門就發現房間被佈置成靈堂,老太太自己穿戴好了壽衣壽帽,一身齊整地躺在靈床上,已經沒氣了。親戚朋友都說這老太省事,生前身體健康,沒讓人操心,死也死得乾淨利落,自己把後事給安排妥了,連戶口薄和喪葬費都裝在紅袋子裡備置床頭,沒有一樣要兒女煩神。
李安民看著坐在大院子裡打麻將的男男女女,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老太太是省事,指望別人不如指望自己,走了也好,至少在陰間還有童子和小鬼在身邊伺候。
李安民以熟人的身份送上帳子,籤個名,被帶進堂屋裡燒紙,接喪婆就躺在靈床上,臉上蓋了張黃紙,腰下搭著兩層雲紋金繡地壽被,壽衣壽帽和繡花鞋都跟夢裡的一摸一樣。李安民敬上一炷香,跪在靈堂前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
孟家人多事雜,她也不多留,燒完紙後抬腿走人,剛到大門口就迎面撞上一堵肉牆,她捂著被撞疼的鼻子後退兩步,正想道歉,一抬頭就愣住了,跟她撞上的人竟然是葉衛軍。
“衛……衛軍哥,你怎麼在這裡?”李安民發現他的臉色有點陰沉。
“我來接你回去。”葉衛軍歪頭盯著她,朝前伸出一隻手。
李安民被他看得心裡發毛,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把手搭上去,葉衛軍牽起她就往外走,步伐跨得很大,李安民幾乎是小跑著跟在他身邊,惴惴不安地問:“衛軍哥,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可能是出於心理因素,總覺得他的手掌特別冰涼,連一點熱度也沒有。
葉衛軍居高臨下地瞥向她,淡淡地說:“我在店門口看見你坐在計程車上,就跟著趕過來了,如果沒有急事,你哪捨得花錢打車?”
李安民摸摸鼻子,乾笑道:“婆婆過世了,我就過來送頂帳子,你不進去看看嗎?”
“我跟她不熟。”葉衛軍的表情很冷漠,又問:“你怎麼知道她去世的?”
李安民搪塞不過去,只得把接喪婆託夢的事告訴他,抓著後腦說:“因為婆婆不是普通人,我就想這夢是不是真的,趕緊過來確認,沒想到人果然走了。”
葉衛軍大步跨到摩托車前,反身靠在車座上,眯起眼睛打量李安民,問:“她特意找上你,應該不只是跟你道別吧,還說了什麼事?”
聽了接喪婆的話,李安民對葉衛軍多少有點顧忌,不敢照實全講,避重就輕地說:“她被選上當土地神,前段時間我們不是去土地廟裡上供品的嗎?她為那件事來道個謝,對了,我又看到了兩隻小鬼,它們還真的在抬轎子。”
葉衛軍沒再多問,伸手懸在她的頭上晃了晃,沒按下去,悻悻地收了回來,跨上摩托車,把頭盔遞給李安民,載著她往大街上直飈,風聲呼呼,一路無語。
接喪婆的話始終在李安民的腦海裡盤旋不去,不是不相信葉衛軍,而是覺得他老人家的確是有事瞞著,考慮了一晚上,還是決定把接喪婆說的話全都告訴葉衛軍,一來想問問關於五靈祭的事,再來也想看他到底是什麼反應,結果這大忙人又出差去了,跟以前一樣,悄聲無息的出門,只在桌上留了張紙條
——小妹,我要出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