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5頁

,煞是好看。

世球叫我,「之俊,這邊。」

我才如大夢初醒,向我的助手打招呼,挽起袋子去排隊。

他特別照顧我,悄聲問:「都齊了?」

我點點頭。

飛機在虹橋機場降落,我心有點激動:回到故鄉了。隨即啞然失笑,我只在故鄉耽過半年,在襁褓中便離開江蘇,有什麼感情可言,除非是祖先的遺傳因子召喚我,否則與到倫敦或巴黎有什麼分別。

下飛機第一個印象是熱。

我們不是不能忍受熱,但到底島上的熱與內陸的熱又不一樣。等車的一刻便件件衣服濕得透明,貼在身上,熱得你叫,熱得你跳。

第二便是蟬鳴的驚心動魄,一路上「喳」——拖長聲音叫,我抬起頭眯起眼睛,明知找不到也似受蟬之魔法呼召,像是可以去到極樂之土。

女士們面孔上都泛起一層油,脂粉褪掉一半,比較見真功夫,都立刻買了扇子努力地扇。

冷氣旅行車立刻駛至,我依依不捨地登車。

那蟬聲還猶自可,空氣中的濃香又是什麼花朵發出來的?既不像白蘭又不是玉簪。

我貪婪地深呼吸。

「香?」世球坐在我身邊。

我點頭。

「桂花。」

我一時沒想到。鼎鼎大名的桂花,傳說中香得把人的意志力黏成一團的桂花。

我把頭靠在車窗上。這個地方我是來過的,莫非在夢中曾經到過這裡。

車子往大東飯店要個多小時,世球在那裡吹噓:「我到全世界都要住市中心。」

女士們立刻投以傾慕神色,我暗暗好笑。也難為他,這個領隊不好做,雖然葉伯伯已搭通天地線,也還得世球一統江湖。

他見我笑,便解嘲說:「最不合作的是你,之俊。」

我不去理他,心中很矛盾,看樣子大東飯店一定時髦得不得了,絕不會勾起什麼懷舊之幽思。

我不是不喜歡住豪華旅舍,只是先幾年經濟情形有所不逮,往歐洲旅行只得住小旅館,窗門往往對著後巷,在潮濕的夏季傍晚,水手在廉價路邊咖啡座喝啤酒,看到我倚窗呆望,往往會好心地吹口哨引我一笑。

就是在那個時候,愛上小旅館風情,特別有親切感,連淋浴都成了奢侈,另付五塊錢租用蓮蓬頭一次,帶著私人浴巾及香皂進去,不能每天都洗,花費不起。

我喜歡看窗外月色,喜歡在沒空氣調節的房間輾轉反側,喜歡享受異國風情較為低層的一面。

當然歐洲再熱也熱不到什麼地方去。

冷氣車門一開,熱浪如吹發器中的熱風般撲上來,逼得我們透不過氣來。

幾位工程師譁然,紛紛發表意見。

我用手摸摸後頸,一汪汗。

世球笑道:「我父親說,真正熱的時候,躺在蓆子上睡著了,第二天起身一看,蓆子上會有一個濕的人形,全是汗浸的。」

女士們都笑:「羅倫斯最誇張。」

如果是葉伯伯說的,一定全是真的,我相信。

我們在旅舍安頓下來,淋浴後我站在窗前眺望那著名的黃浦江。

除卻裡奧熱內廬之外,世界大城市總算都到過了。

世球敲門進來,我轉頭。

「別動。」他拿著照相機,一按快門,摩打轉動,卡拉卡拉一連數聲。

「幹什麼?」

「之俊,」世球坐下來,「你永遠像受驚的小鹿。」

「因為你是一隻狼。」我笑答。

「我覺得你與這裡的環境配合到極點。」

「這是歌頌,還是侮辱?」

「你太多心了。」

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