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還是不明白,那一年,她究竟受了什麼刺激?
劉大夫嘆了口氣,雲求悔處在這兩個死人性子的男人之中,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這是固心丸,你們先喂她服下,有安魂定神之效。我再開帖藥方助她調勻內息,但是以她目前的狀況,得有個人以內力催化,否則氣血凝窒,固心丸發揮不了功效──”
莫冷霄正欲上前,向寒衣先一步接下丹丸。“我來!”滿心懸著床內昏睡的人兒,沒留意身後莫冷霄微黯的瞳眸,抬起的手,又失落地垂下。
是呵!怎會忘了,人家是夫妻啊,這樁婚姻還是他大力促成的,人家護衛愛妻,天經地義,何用他多事?
向寒衣喂她服下藥丸,動手揭去她的外衣、中衣,然後是──
莫冷霄別開眼,掩去眸底深刻的痛楚。
“走吧,劉大夫,我跟你去拿藥。”該走的,是他!不論寧兒的身邊,還是心裡,都再無他立足之地──
劉大夫無言嘆息。
或者,雲求悔真是幸福的吧!有這兩個男人,一明一暗,痴執不悔地守護著她,身為一名女子,得此造化,尚有何求?
房門開了又關,向寒衣沒去理會,凝聚心神催運內勁,直到掌心泛起一陣熱力,緩緩貼上她的心口,助她催化固心丸的效用──
約莫一炷香時刻過後,向寒衣與雲求悔額際皆冒出細細的熱汗,他才緩緩收掌,調勻氣息後睜開眼,定定望住眼前蒼白的嬌顏,伸手撫過絕美臉容,順著纖肩,落在兜衣半卸的胸前,那半片碎玉。
淡淡的疼閃過眸底,柔柔撫著她肩胛處,半個拇指大的暗紅胎痕,向寒衣輕吸了口氣,淺淺水光在眼瞳之間閃動。
“怎會不懂呢?戀兒──”沈切地喊出了壓在記憶深處,岑寂已久的名兒。
守護她,只因為她是這世上唯一的血親──那個還沒來得及疼愛,便分隔兩地的血親!
找到妹妹……
母親遺願,深烙靈魂,從沒一刻或忘。
雲求悔,從來就不是她的名,也不該是她的命,所以,向寒衣只肯喊她雲兒,因為那是孃的姓。
握牢她的手,難以訴說的千言萬語,化為幽沈嘆息。
* * *
服了數帖藥,雲求悔在昏迷兩日後轉醒。
始終守在床邊的向寒衣沒多說什麼,吩咐僕傭備些清淡的湯食,幾日未進食,她想必也餓了。
雲求悔閉上眼,偏開頭。“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怎能?他怎能在對她做出這麼大的欺騙之後,還能若無其事的面對她!
向寒衣神色未變。“不給我個解釋的機會嗎?”
解釋?
是啊,他會這麼做,總有什麼原因吧?如果他亦是出於無奈,她是可以說服自己原諒他的。
“你……本名是什麼?”
“風解憂。”細細審視她的反應,見她沒表示什麼,更肯定她對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不是存心欺瞞,而是這個名字,以及男子身分,伴了我十八年之久,是男是女,對我而言已不重要了。”
雲求悔訝然。
他……噢,不,她今年也才二十二歲呀!從四歲之後,就被當成男子養著、訓練著了嗎?難怪她有一身不遜於男子的好身手,渾身上下不見一絲女子柔態,連大哥那樣精明的人都被瞞過了。
她究竟是活在什麼樣的世界中?纖細的女子骨架,卻以男子的身分生活著……
見她眸底浮現淡淡的水光,風解憂淺淺笑了。“你真善良。”
不過才三言兩語,她就忘了被人耍弄的委屈,逕自憐憫起別人來。
解下胸前的煉墜,遞予她。“知道這是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