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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部分

多年累計的敏銳,猜到遲歸的兒子出了意外。但當看到眼前人空空的袖管,他還是被現實矇頭一擊、當即震住,任是他之前多少的思度,徘徊壞處的猜想,也未曾靠近過這個殘酷的可能。

望著因戰失去雙腿、眼睛瞬時紅怔的父親,陳子善忍耐數月的強作堅強彷彿訇然堤潰,他噗通一聲跪倒父親腳邊,再抬頭已是潸然淚下,武毅侯顫抖著手搭上了兒子肩膀。

立在房中的何伯見此情景,垂目悄自退出房外,時過良久,他只聽到院中風擦楓樹的嘩嘩聲響。

何伯在風中站了一個時辰,世子爺才從房中出來。很快他就得到侯爺要他速去公主府接回夫人的命令。

王夫人聽到兒子歸來的訊息,進府就要衝去兒子院中,卻被武毅侯搶先叫回了正院。

使開眾人,依舊是何伯守在門口。他很快就聽到王夫人撕心裂肺的嚎啕,像是電閃雷鳴之後的暴雨,耳畔的哭聲越來越大,他縮腳挪到了拐角的屋簷,距離拉開,那哭泣便小了些,像是被風吹散的細雨,到處都是溼嗒嗒的黏。

待王夫人被晴天霹靂打擊的搖搖欲墜,洗去風塵的陳子善乘車去了城東。長公主臨盆在即,已搬到了風水俱佳的凝園。

陳子善撇眼看見自己就驚作呆狀的李嬤嬤,穩步進了房內。

長公主正託著高聳的腹部飯後慢走。燈燭的光亮,突把一個黑影照下來,她驚異下的回頭,第一眼看到的只是駙馬久違的臉,黝暗的面板上一雙黑亮亮的眼。

長公主愣著的空隙,陳子善的殘缺漸漸晃入她視線,像是遺忘讓噩悚第一次刺入了意識,驚愕的無以復加。她難以置信的目光僵在他身上,意想不到的震驚徐徐推出惶恐的不安,讓她囁嚅著嘴唇,卻發不出聲音。

儘管思忖設想過,但身臨其境,陳子善還是覺得無言以對的艱難。

看著臉色漸白的公主,他疾步上前,用孤單的左手攙住她,安慰的話斟酌著吐了出來;“其實也沒什麼大的影響,以後我會練習用左臂……”

聲飄門口,奉茶進來的李嬤嬤不禁聽得淚睫於盈。

想了想,她還是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那夜月明風清,時至三更,因孕婦的陣痛,公主府瞬時燈火通明,人影忙亂。

武毅侯的嫡長孫降生在晨光乍顯的吉時,在微寒的清風裡,陳子善隔窗聽著孩子洪亮的啼哭,強烈也莫名,他不由自主地淚流滿面。

訊息傳到宮裡,鄢祝融已散朝會,他聽完留金的稟報,翻著一沓封賞的奏報,下令宣武毅侯午後進宮見駕。

武毅侯行動不便,由御前侍衛抬進太和殿,鄢祝融命人開啟六扇軒窗,君臣二人吹著習習涼風,沉默喝了一壺君山茶。

侍從被屛退,沒人知道他們的談話內容。直到入暮時分,武毅侯才被皇帝親自扶椅送至大殿門口。

鄢祝融目視一行人沒入夕陽的餘輝,他邁步停在殿外闊石,望著霞暮靄的天際出神。

遠遠立在身後的留金,看著眼前高挺的背影抓耳撓腮的掙扎,他鼓嘴暗想,恰逢長公主生子的喜氣,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時機了!

躑躅想定的留金不再猶豫,他深吸了口涼氣,碎步湊上去,躬身低語:“皇上,太醫院呈報的封記,除了新誕的兩位小殿下,還有一條記錄奴才看的有些拿不定主意……”想到那則訊息的驚人,留金的聲音不由剎低變得含糊不清。

“何事?莫不是後宮又鬧了什麼好戲出來?”鄢祝融看也沒看他,目光還盯著地平線上的氤氳彩織、千里雲波。

留金臉上帶著難斷的遲疑之色,想著事情的非同尋常,他鼓起勇氣把看到的記事小聲默誦了出來:“宣和二年九月初四戌正,皇后落紅不止,劉院判由御藥房內侍引領,親診為小產……”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