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軟和中又帶了些極硬的骨頭,如今京城一行,權當是瞧著素日情分,可是若是要二房還上長房裡欠下的幾萬兩銀子,卻是不大好辦的事情。要知道,當初二房裡繼承的兩間鋪子,連五千兩銀子都不值,百萬家產,皆長房吞併了。
聽了薛蝌這話,薛姨媽和寶釵皆是面沉如水,冷笑道:“你竟眼睜睜看著自家人給人陷害至此麼?”
薛蝌忙恭恭敬敬地道:“侄兒自是不敢!不過侄兒與妹子初至京城,萬事皆不明瞭,但凡什麼事情,總是要打探些確切的訊息,方好著手料理。倘若果然是薛家之過,侄兒一頭熱地去討個公道,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我薛家是非不分麼?但是果然薛家冤枉,侄兒便是傾家蕩產亦要為薛家討個公道。”
寶釵忙道:“我是你的親姐姐,難不成竟不信自家人的話,偏去信外人的話不成?”
薛蝌微笑道:“俗語說,護短皆家人,兄弟也不是愚昧之人,一路行來,也聞得風聲不少,萬事還當小心為是。不然,我們二房裡的基業若是敗落在了兄弟手裡,父親九泉之下,只怕也要痛罵兄弟不孝了。”
話語無懈可擊,清朗的目光亦細細打量著寶釵與薛姨媽,他經商多年,歷經風霜,走過大江南北,許多事情也學得小心翼翼了,在金陵薛家或可算得鄉紳之族,然則如今是在天子腳下,豈能輕易生事?
寶琴亦極聰穎,也笑道:“哥哥說得極是,什麼事情也要先安置妥當了再來料理。如今我們兄妹兩個,連住的地方也未打掃好呢?一口熱湯也沒喝的,伯母和姐姐倒是使喚起哥哥來了,難不成,哥哥竟是伯母和姐姐的奴才不成?”
聽了這話,薛姨媽忙拍著頭道:“瞧我這記性,竟是忘了!”
說著急忙地道:“房舍已經打掃安置好了,極潔淨極軒敞的,只等著你們的東西搬進來,就能住了。”
寶琴掀了簾子往外瞅了兩眼,進來才笑道:“罷了,這樣小的地方,哪裡能住我們兄妹兩個呢?”
“妹妹說得是。”薛蝌也沉聲道:“侄兒如今來,一是看看京城的地面,做點小本生意,二則是發嫁妹子,嫁妝等物也是極多,極繁瑣的,這裡哪裡放得下的?幸而我們家裡在京中還有一處房舍,已經吩咐人打掃好了,東西也都去了,侄兒與妹子在那裡住下就是了。”
薛姨媽心中唯恐薛蝌離了自己的眼前,就什麼事情也不顧著自己了,忙笑道:“這可是生分了不成?既然是這樣的喜事,很該有家裡人料理著,你出門做生意了,家裡有人看著東西,管著婆子丫頭,也是好的。倒不如,竟是住在一塊的好,我又不出門,寶丫頭又是極妥當的,又能教導著琴丫頭一些規矩,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見薛姨媽如此殷勤相留,薛蝌倒生了些疑心,含笑道:“伯母,話倒是不能這麼說,家裡丫頭婆子一群,什麼規矩不能教導妹子的?妹妹又是見過世面的,管家也是一把好手,哪裡能勞煩伯母和姐姐為侄兒看家?又要教導妹子的?侄兒實在是愧不敢當,實在不敢勞煩伯母和姐姐了。”
薛姨媽倒是有些急了,忙道:“那這家中的一筆外債,你可打算怎麼還?總不能叫外人說咱們薛家欠債不還!”
薛蝌淡淡一笑,道:“侄兒如今尚沒有頭緒,哪裡能說還就還的?總是先打聽清楚了,再作打算。”
說著便對寶琴道:“好了,你也是個將出閣的女孩兒了,也別打攪伯母和姐姐的正經事兒,咱們且先安置下來,什麼事情都弄好了,再來給伯母和姐姐請安罷!”
不等薛姨媽與寶釵挽留,便帶著寶琴回到自家,看著家人安置東西。
寶琴亦指著婆子丫鬟將名色古董玩意兒各處放好,倒是有好些外國玩意兒,原是極新雅的。
好容易收拾妥當了,寶琴方問薛蝌道:“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