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按點上門的家政,沒有管家,也沒有保安。
他始終自己一人。
過去十年,只有一個人來過,三次,都是同一個人。
現在正坐在他的副駕駛座上。
第一次,博士生第二年,李陵被儀器傷著了手,休息半個月,被他強行帶回來照顧過幾天。所幸李陵並未留下傷疤。
第二次,進公司後第三年,他和李陵所在的小組熬夜做一個大專案,最終整合工作落在二人肩上,於是在這棟公館裡昏天黑地弄了幾個晝夜,最後躺在桌子下面都睡過去了。
第三次,他進入管理層第一年,實驗室的送別會上李陵被人瞎灌,醉了之後見人就跟著走,室外春雪未消,周檀不得不把這人弄回家裡。
周檀一次也沒有過逾矩之舉。
那時候的他,覺得李陵和自己會這樣下去,一生如此。
互相信任,幫助,別無雜念。
倒也十分美好。
再後來,有其他人陸續經過了周檀的生命。
深一些的淺一些的,都有,卻無人再到過這處私宅。
李陵始終是他藏在這間公館之中的記憶。
空空的公館裡有個地方藏著李陵。
空空的心裡也有個地方,藏著李陵。
周檀裝作不知道。
只是誰也不能進來,碰那個地方一下。
這些事情久遠得連周檀自己也快要想不起來了,這時王雪川出現。
那個閃閃發亮的男孩像炸開的煙花,瞬間奪取視線,發出滾燙的熱度,將那些孤獨的空間全部點亮。
周檀茫然四顧,王雪川照亮的世界裡,李陵已經不在了。
他也許,早就不在了吧。
周檀想。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李陵從來沒有離開過。
他只是躲避著亮光,藏在某件傢俱背後,某個小小的陰影之中。
只有熄滅刺目的光,停下嘈雜的聲響,李陵才會一點點一點點,再次出現。
他說他不記得周檀了,他記得很多很多過去的事,包括他們一起走過的地方經歷過的奮鬥,可就是不記得周檀這個人的存在了。
周檀很想對這個睡眼惺忪的李陵說:沒關係。
沒關係。
我還記得你。
我也從來沒有離開過。
車子停在公館前庭,李陵剛下車沒走兩步就被周檀攔腰抱住了。
李陵:“你車沒鎖!”
周檀:“誰敢進來?”
李陵到底是和周檀差了10公分,被一拎就離地了,他頓時不知該扒住周檀還是不該,只能雙手舉高裝蛋糕的大盒子,急道:“哎,哎,蛋糕蛋糕!”
周檀抱毛毯卷似地攔腰夾著李陵就往正廳裡走,哭笑不得道:“放開那盒蛋糕!”
李陵懸空被夾得難受,又不甘心摔了蛋糕盒,手足無措動彈不得。
於是周檀抱著李陵,李陵抱著蛋糕盒,兩人以十分僵硬的姿勢迅速移動到了公館的正廳。
正廳頂高,二樓三樓的走廊上都能伸頭看到這裡。
向南那一整面牆是高達十幾米的弧頂玻璃格窗,從建築頂部直延伸到底。周檀進來後拍了牆上的什麼東西,沒開燈,倒是將遮住這面牆的落地窗簾向兩邊分開挽起來了。
透明格窗對著屋後開闊私林,夜晚的微光灑進大廳來,隱約可見地毯上的花紋。傢俱之間離的太遠,屋子顯得太高太空闊,暗淡的光色將屋外一串一串下落的花的影子,投在他們身上。
李陵什麼也來不及打量,他在這片光的中央被周檀按倒了。
他在上下顛倒的瞬間艱難保持了蛋糕盒子的平衡,被放平後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