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殿試之日她在大殿之上探向他的目光。
她一定是記得他的,也許從那一日在衝州城中相見開始,她就期冀著他能認出她來的。
一剎那間,他竟是有些想通了她那一門心思搏出位的做法。
但他的眉頭轉瞬就又鎖了起來。
倘是她所渴求的竟然是他,那倒是他始料未及、並且措手不及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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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卯時起,寶和殿外便有宮人領了殿試後位列前十的女貢士來此祗候,待太子傳召見諭後,一個接一個地入殿覲見。
初陽自東邊升起,又慢慢地移到天空正當中,腳下的青灰色宮磚也被曬得開始發燙。
孟廷輝一動不動地站著。 已過巳時,還是沒有人來傳喚她。正午的陽光熱而毒辣,燒得她臉龐一片潮紅。
等到前面第九個人經傳入殿覲見之後,才有一個黃衣舍人自高高的殿階上下來,衝她道:“孟姑娘,該你了。”
她輕輕喘了一口氣,走上前去,跟在那黃衣舍人的身後入了殿。
殿門在她身後徐徐闔上,森然一聲響。
火辣辣的陽光被厚實的殿牆隔在外面,殿中一片陰涼,空氣中都像帶了絲水氣似的,一下便潤了她乾涸熱燙的唇。
“坐。”
不待她看清殿中人,不待她行臣子禮,他的聲音便傳入她耳中,同樣的清涼,又帶了點啞意,直入心尖。
她閉了下眼,適應了殿中光線,瞥見身旁置了錦墊高凳,卻沒動,只向前方坐著的人看過去,輕聲開口:“殿下。”
薄薄的單袍襯出其下硬朗的身骨,襟前金線暗紋繁複交錯,灼亮的瞳眸,微黯的臉色,一雙長腿竟是疊擱在金案之上,斜眉如鋒,神色雖端肅,卻是一副不羈之態。
她喉間瞬間有些幹,不曾見過這模樣的他,更想不到他會有這模樣……指尖有些發麻,轉眸去看,殿上竟是再無一人,心口不由砰然一跳。
他看著她,叫她:“孟廷輝。”
她陡然回神,低頭:“殿下。”
“就這麼想要狀元之位?”他開口直接了當,話語如刃劈風。
她雙耳微凜,聽清了,卻像是沒聽清,一臉朦懂。
他不急,靜靜地等著她開口。
一殿寂靜,殿外偶有飛鳥振翅撲簷而過的沙沙聲,攪得人心更躁。
她面色平靜,一字一句道:“臣不只想要狀元之位。”
他聽了這話倒也不覺驚奇,只道:“還想要什麼?”
她輕輕揚唇,“殿下有言,此次女子進士科第一人及第者允入翰林院,賜正七品編修一職。然而我朝有定,歷科進士第一人及第者都授從六品翰林院修撰一職,為何女子進士第一人及第者卻要低人一品?”
他手中把玩著案上玉石紙鎮,不疾不緩地道:“你還未當上狀元,尚無資格說這些。”
她低頭,“倘是凡事都需在其位才能言其政,那翰林院的清議之名又是從何而來。”
好一張厲害的嘴。
他擱下紙鎮,起身繞案下階,走到她面前,問道:“你倒說說,倘是讓你當了這個狀元,你會怎樣?”
她仍舊低著頭,“殿下方才說了,我還未當上狀元,尚無資格說這些。”
話音未落,她的下巴便被他一把握住,抬了起來。
她微驚,抬眼正觸他的目光,深澗似的一雙眸子,到底也生寒。
他臂肘半彎,低了頭打量她,記憶深層連續翻湧,卻始終看不出她就是當年的那個孩子,捏著她下巴的手指一直未松,許久才慢慢開口道:“你既然這麼想當這個狀元,我便讓你當這個狀元。不但讓你當這個狀元,還賜你從六品修撰一職,允入東宮經筵侍講,並修前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