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亂石嶙峋,遍地荒涼,連棵大樹都沒有。
盲目亂轉了一圈,又回到原地,驟雨傾盆,兩人早淋成了落湯雞,躲不躲也就這樣了。
沉璧打了個噴嚏,抬頭看看同樣狼狽的懷瑜,忽然有點想笑。
程懷瑜卻迅速脫下自己溼透的外袍,搭在胳膊上,為她擋雨。
亂髮沾在清秀的臉龐上,漂亮的黑眸被急雨澆得幾乎睜不開,他渾然不覺,只希望能將自己的體溫都給她,忙完這些,確定她暫時不會被雨淋著後,才發覺她正目不轉睛的望著自己,臉孔微微一熱,優美的唇形隨之挑起,他笑著說:“我沒關係,雨很快就會停的。”
雨水飽和了衣料,順著邊緣滑落,他撐起的一方天空,似乎也帶有他身上的淡香,沉璧本能的往他懷裡縮了縮,一時間卻忘了收回目光,她從一開始認識的就是周旋於市井的程懷瑜,而不是名列四大公子之首的“晚雪”,所以,她甚至有點好奇,為什麼明明狼狽至此,他骨子裡散發出的俊逸風卻絲毫未見折損。
又是一道耀眼的閃電,程懷瑜捂住沉璧的耳朵,待雷聲過去,興奮的大聲說:“有地方躲雨了。”
沉璧順著他指的方向張望,好半天才看清,原來只是兩塊交疊的巨型礁石,位於上方的礁石體積較大,距離地面一米之處凌空懸出一截,勉強擠得進去一個人。
程懷瑜不由分說的將沉璧塞了進去,自己背對石洞,正好堵住風口。
“你也可以進來。”沉璧儘量蜷成一團,伸手去拉程懷瑜的袖子。
“不用了,我不冷。”
“你害羞?”
“……”
程懷瑜有時候真的很想看看將沉璧的腦袋裡到底裝了什麼,女孩子家,博聞強記倒還不足為奇,可她的言談卻經常比男子還大膽,每每反而弄得他拘謹無比,真叫哭笑不得。
沉璧卻懶得管那麼多,誰不願意揀容易見效的招數用?比如眼下,她話音剛落,程懷瑜就“咻”的跌坐進來,不知是不是因為激動,腦袋還撞上了石壁。
雨夜交心
“你肯定會說……不疼吧?”沉璧小心的揉了揉懷瑜的腦袋,摸到方才撞過的地方鼓起一個包。
“疼。”程懷瑜躲開沉璧的手,將臉埋進胳膊,見鬼的天氣,沒法不鬱悶。更鬱悶的是,他的計劃全泡湯了,驚喜沒給成,還害她淋雨。
“早說真話不就沒事麼,我……”沉璧話沒說完,連打幾個噴嚏,再開口時,鼻音濃濃:“我幫你把淤血揉散就不疼了。”
“你別是著涼了。”程懷瑜渾身上下也沒處乾的,憂心忡忡的抓下探向自己腦袋的小手,意料中的溼冷,他用力搓了搓,感覺到些許熱度才放開。
“我沒你想的那麼嬌弱,不至於淋雨就病倒。記得蘇州的柳二小姐吧?她每逢雨雪天就鬧心,起床後一定要吃城北翟記包子鋪的糖水包,還必須是滾熱的,我每次去給她買好,回來的路上捂著狂奔二十幾裡,打傘自然不行,就這樣,每次拿到她跟前的才會和剛出籠一樣,了不起吧?”
沉璧輕鬆的語氣聽在程懷瑜耳中只覺心酸,過了好半天,他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問:“你小時候,吃了不少苦吧?”
“也沒覺得苦,不得不做的事情,與其自怨自憐,不如開心的去完成。我不是也一樣長大了嗎,而且,還比柳二小姐等人更好運,”沉璧說著笑了起來:“南淮多少名門閨秀做夢都盼著與晚雪公子共聽芭蕉雨呢!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麼?”程懷瑜的耳根紅了紅,裝作漫不經心道:“可惜你又不稀罕。”
“你還真貪心……話說回來,我倒希望我喜歡的人誰都看不上,我眼中只有他一個人,他應該也是。”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