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王大人被歸屬於“翟黨”敵對立場的“陳黨”。
隔了這麼幾層親戚關係,也可以拿來分派系,薛齊只有搖頭。
“啟稟太師,王武信一案要看事實真相,並非看立場。”
“你為陳繼棠的人奔走,眼裡還有老夫嗎?”
“還望太師見諒。”薛齊沒有退縮,繼續說明道:“據卑職所知,所謂王武信扣剋糧稅,其實是布政使司衙門的稅吏巧立名目徵稅,縣衙公庫書吏一時不察,暫收入庫,這些事情地方百姓知之甚深,他們本想上京告御狀,後來是讓鄭恕給勸下來了。”
“哼,敢告御狀?誰知是不是鄭恕煽動的。”
“鄭孤暫代縣衙,他顧念百姓人微言輕,絕無可能做此煽動,而是百姓敬愛王大人,願意放下春耕農忙,齊聚商量如何營救,還列出王大人三十六項造福地方的德政,如此好官,望太師明察。”
“說來鄭恕也是好官了?他怕百姓告御狀惹上麻煩,所以自己來?”
“是的,他告知卑職事情原委,送來請願書表,又連夜趕回。”
“哼,鄭恕不知哪年才能官復原職,都自顧不暇了,還有空管王武信的事,你們這些‘好友’果真是一副脾氣。”翟天襄有了斥責的口氣。
“懇請太師莫要為個人意氣黨爭,致使真正做事的縣令含冤。”
翟天襄不說話了,端起杯盞,慢條斯理地喝茶。
薛齊垂手站在下邊,不敢再多說一句話,他並非害怕惹怒太師,而是他一個晚輩兼下屬的身份,他依然尊重恩師,只能陳述,不能力爭。
“薛齊。”翟天襄放下杯盞,望定了他。“你可知道,我朝百年來的刑律策論,就你寫得最好。”
“太師謬讚,卑職感激不盡。”薛齊心頭一熱。
“當年開國訂下一部大律,立意雖好,但時間過去這麼久了,有些律令早已不合時宜,你能一條條指出,引證例項,論述講明,將來刑部修法大計,還得仰仗你了。”
“卑職不敢,朝廷所需,必當盡力而為。”
“我總想著呀。”翟天襄靠上了椅背,意太清閒,像是聊天似地。
“今年就準備外放你去地方當個知府或按察副使,等累積閱歷回來後,再去吏部還是戶部後部升任侍郎,轉個一圈,接下來你要接掌哪一部的尚書,襄贊內閣處理國事,都是輕而易舉的事了。”
恩師苦心栽培,薛齊不無心動,這一路正是恩師愛才惜才,才能讓他有了今天的官位,可是……他知道恩師下面是“訓勉”的話。
“你前途遠大光明,沒必要為一個小小知縣窮忙。”
“若小縣小官之小案未能明察秋毫,學生何有能力論法修法,審案斷案?”
“擇善固執,好。”翟天襄神態冷極了,嘴角一扯,皮笑肉不笑的。
“請願書就送都察院,讓他們審理,若是地方按察史徇私報復,自然會給個交代,你就回去專心處理你的刑部公務吧。”
“多謝太師。”
薛齊告退出來,心中的掛慮依然懸而未解,望了一眼富麗堂皇的太師府,轉身而去,再也不回首。
已經連續好幾夜了,書房燈火通明到三更。
今夜,二更初過,琬玉端著一碗枸杞人參雞湯,悄聲來到書房前。
門半掩,她輕敲了下,沒有回應,她輕輕推門而入,就見薛齊埋首案前,一管筆停著不動,似是正在苦苦凝思。
她不敢吵他,但空氣流動,已然讓薛齊有所感應。
“啊,你怎麼還沒睡?”他驚訝地抬起頭來。
“我想老爺餓了,給你送上雞湯。”她放下大碗,掀開碗蓋,笑道:“新來的阿金夫妻很有本事,一個抓來最肥嫩的土雞,一個慢火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