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下,全靠荀子一個人撐住場面,沒有荀子中興儒家就沒有他孔安國在此高談闊論的機會,荀子的學說被他看作是儒家經典的一次昇華,他的學生韓非子、李斯、張蒼都成為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幾乎影響了秦昭王時代至今150年的天下大勢。
年輕的孔家子弟太不識相,難怪孔家不把嫡長子孔武放出來歷練,這樣跳脫狂妄的年輕人在孔家留著也不見得是好事,他聽說孔家未來繼承人孔武是個聰明好學謙虛謹慎的好學生,本人對儒家各學派的爭執並不太看重,孟子、荀子甚至韓非子的書都會看,以儒家為主幹並採百家之學為儒家所用,這樣的思想很受竇嬰的喜歡。
眼前這個孔安國是很不受竇嬰待見,估摸著孔安國在孔家也不太受待見,人聰明學東西快是好事,太聰明到自以為是就不見得是好事,孔安國才十八歲的年紀就如此好強爭勝,是非觀帶有強烈的個人主義傾向,竇嬰覺得這不是所謂的純儒。
如果竇嬰知道“憤青”這個詞,肯定會高興的扣在孔安國的腦袋上。非此即彼,非黑即白,非友即敵的邏輯先天就有殘疾。世間萬事萬物是混同如一難分彼此的,今日的敵人明日可以成為朋友,今日被黑成鬼的明天可以洗白如雪,今天認為是錯的觀念明天或許會成為真理。
世間不存在那麼多絕對化的事物,把東西堪稱簡單的二維世界,沒有那麼簡單的真假、黑白、是非、對錯、善惡、美醜就能概括的,這樣的思想作為常人沒有太大問題。但若放在一個志在振興學派的學術高人腦袋裡,放在志在從政為官,出將入相的儒生腦袋裡就會變成巨大的麻煩。因為他會把這種錯誤的二維觀表達為自己的行動,積少成多會給國家帶來不可測的麻煩和危機。
竇嬰不想讓孔安國誤入歧途,苦勸道:“漢興以來,有名的幾個儒生皆不是純儒。他們位列九卿或封侯拜相。用的經世濟用的真本領,絕不是學問理念之間的口舌爭鬥,想讓儒家成為顯學就必須汲取了前人教訓,以儒為形,以法為質,用外儒內法的治國思想,王霸並用符合帝王思想,又可以貫徹儒家仁禮的理念。國朝長治久安方為正道!你不要以為老夫只是隨口說說,當年我親眼見識過張蒼的治國術。那就是極其類似黃老思想的儒家治國方略。”
京師的群儒們聽的入神,長安城裡從沒有所謂的純儒,如同竇嬰以及更早時代的張蒼,陸賈,叔孫通的情況類似。
那幫儒生多是以儒家為載體,兼學並用黃老、法家、名家,甚至縱橫家、墨家等小支流派,純正的儒家基本盤踞在齊魯一帶。
竇嬰在關中儒家內的地位特殊,雖然他沒有做過儒家的首領,也沒有拿出過讓人信服的著作,但是他對儒家治學支援態度,以及提供平臺的作用卻毋庸置疑。
沒有魏其侯府的平臺,沒有外戚竇家的金字招牌,沒有大將軍竇嬰平吳楚齊國之亂的威望鎮壓,以蓼侯孔臧一人想撐起關中儒家的大盤無異於做夢。
雜用百家之術,儒皮法骨外儒內法,此為竇嬰非常推崇的思想,因為此法很契合漢家重刑律的思想,適當結合黃老無為之說完全可以作為新學大放異彩。
但是純儒們不配合,百家諸子也嗤之以鼻,各大學派如鴻溝般的學術分歧,絕不是簡單的糅合即可成為新學。
一百多年前,荀子曾試圖另闢蹊徑走出外儒內法的新路,結果落得一百多年裡儒家集團上下批判,幾乎被打為異類永世不得超生。
竇嬰知道這一路不好走,他也沒想過一蹴而就。
可眼下的局勢對儒家不利,對純儒更是大大的不利,他覺得有必要兵行險招,把用新學把儒家從深淵裡拉出來。
擋在面前唯一的麻煩,就是滔滔不絕維護純儒道統利益的孔安國。
竇嬰很期待,只要孔安國捨得放下面子退讓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