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吃了幾口小菜。
酒杯又默默的被斟滿,繼續喝。
第三杯……第四杯……
喝到不知道第幾杯時,大爹的黝黑臉膛泛著銅色,突然開口說:“季月這丫頭,脾氣急、長相也不是很出色,又一路野慣了,滿山遍野的跑;不過個性很單純,沒心眼,又任勞任怨。”
“嗯。”慕容開應了一聲,繼續吃菜喝酒。
“她打小就沒了娘,之後,家裡的事都是她做。煮飯、燒菜、洗衣、喂牲口……全都會,而且做得挺好,手腳麻利,很能吃苦。”
慕容開還在吃菜,點個頭當作聽見了。
“八歲時,有次在山谷裡迷了路,一整晚就在林子裡走來走去;找到她時,她不哭也不鬧,還直逞強說她明明快找到路了……”
就這樣,季月自小到大的事,鉅細靡遺地被報告了一番。酒意讓大爹的嗓門越發粗啞,說得興起時,滔滔不絕,根本停不下來。
慕容開只是埋頭狂吃猛喝,心不在焉地聽著季月的成長經歷、大小事蹟。他不知道一向沉默安靜的廚子季大爹喝了酒之後,會這麼健談;但他也不大在意,有人陪著一起喝,總比自己喝悶酒好。
季月看他喝悶酒總是特別囉唆,老是在他耳邊唸啊唸的,嘰嘰喳喳,還管他喝多少,甚至把餘酒拿去藏。最近半夜裡老是被她擾得喝不盡興。
但今夜沒有她在旁邊聒噪,酒喝得更加不盡興,簡直是悶死了。所以慕容開才會一路尋到小廚房來。
是來找酒沒錯,但其實也在納悶,這丫頭上哪兒去了?會不會還在廚房裡忙?怎麼沒帶著私藏的點心來找他?
第2章(2)
正想開口詢問時,大爹突然中斷了滔滔的講演。
“……少將軍,我敬你一杯。”大爹站了起來,慎重其事地對他舉起粗陶捏製的酒杯。
慕容開略微不解,皺了皺眉。要喝就喝,剛剛兩人不是一路喝到現在嗎?軍營裡喝酒是平常事,又不是剛打了勝仗慶功,他們也不時興接風洗塵,何必這樣敬來敬去?
但他還是舉起杯子,跟大爹對飲了一杯。
只見大爹嘆了一口長長的氣。彷佛放下了什麼重擔,又像擔起什麼心事似的,眉毛全糾結了。
“我們季家雖然不有錢,但女兒也是我辛苦養大的。從來不指望她嫁與富貴,只要那人能對她好,會照顧、疼惜她,不讓她過苦日子的話,不管是販夫走卒、是信差或兵卒,都成。”
“是。”慕容開點頭。天下父母心。
“少將軍,這是我唯一的心願。你能瞭解吧?懂我的苦心嗎?”大爹突然靠近,逼切地望著慕容開。
呃……有人喝多了,會越喝越沉默;但有人喝多了,卻會把心裡的話全都講出來。看來老爹是後一種,喝到掏心掏肺了。
只是,怎麼聽著聽著,越來越像在交託什麼後事似的?慕容開皺眉,沉聲問道:“大爹,你沒事吧?身子還好嗎?”
“好得很!”大爹虎起一張臉,嗓門粗了,“您就說一句,是不是會照顧我們家季月?”
這營裡千百官兵,不都是慕容開肩上沉重的責任嗎?多一個季月有什麼兩樣?何況,他一向很照顧他們父女,還特別指定要他們掌勺,不是嗎?
“我自然會。”
“那就好、那就好。少將軍,來,我再敬你一杯!”大爹嗓門根本沒收,激動地大聲說著,又幫他斟了滿滿一杯酒。
一杯又一杯的酒繼續下肚。喝到都過了三更,還沒結束。一壺喝完了,還去搜出季月藏的另一罈子酒出來,痛快暢飲。
今年過冬要用的酒,都快給他們喝了一半,明兒個讓季月發現,一定又是一陣臭罵了。
但,今朝有酒今朝醉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