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也無,晴荃被幼清的樣子駭住,忍不住喊了聲“奶奶。”可幼清卻像是沒了知覺的人一樣呆呆的坐著。
晴荃小心的去看她的臉色,三奶奶心絞痛的毛病已有半年不曾犯過,今兒這一鬧只怕是……她快步過去扶了幼清,輕聲道:“您躺下休息一會兒吧……”
幼清眼神發直看著前方,腦子裡嗡嗡炸響,薛靄說,父親年前就去世了?
薛靄從不誑語!
如今是二月中,父親的事她竟一點也不知情。
渾渾噩噩中,幼清眼前浮現出穿著石青色細布長衫,儒雅疏朗的年輕男子微笑著彎腰摸著她的頭,柔聲道:“妮兒,父親點了庶吉士,你高興不高興?”她拼命點著頭,笑容從眼底露出來,父親的努力終於得到了回報,她就不用回臨安了,可以和父親生活一起。
父親,是女兒沒用,用了九年的時間才將您救回來,若是能早點……
幼清眼前一黑,砰的一聲栽在了鋪著碧綠氈毯的炕上。
房間裡頓時亂了起來,有人朝她嘴裡塞了藥,壓著她的舌根往裡頭填,有人扶著她起來喝水,她聽到了徐鄂沒有中氣的在房裡發脾氣:“你們這些廢物都是怎麼服侍的,奶奶有心絞痛你們不盯著些。”又道,“那信是誰拿進來的,給我把人拿了出去打死!”
連徐鄂都知道了啊,幼清想笑……她果然骨子裡還是那個兩耳不聞窗外事懦弱無能的方幼清。
“你發什麼瘋,給我老實坐著是婆母的聲音,想喝住徐鄂,可是徐鄂根本不聽,拍的桌子砰砰響,“我告訴你們,要是奶奶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們陪葬。”
婆母平日扮賢妻良母早就拿捏的不住這個縱沒了規矩的兒子!
果然,婆母沒有再說什麼,只道:“大夫正看診呢,你若是空了去後院看看。”
徐鄂沒動,冷哼一聲不屑的咕噥著:“一個庶子有什麼可看的。”
然後又是一陣無盡的黑暗和寂靜,不知過了多久,她耳邊有個女聲貼著她輕聲道:“如今你父親沒了……她早等著你把爵位替她搶來,你的身體怎麼敢要孩子,到時候她一個無出之罪就能將你休了,你這樣有什麼意思呢。”
大奶奶李氏,是開國封爵第一家的靖國公府嫡小姐。
呵!
幼清想笑,想起剛進門時婆母得知她有心絞病時,潑她的那一身的滾燙茶水……她跪在地上別無退路,便咬牙和婆母道:“我既已入了門,娘再怒也改變不了事實。”錦鄉侯這樣的人家,還做不出無故休妻的事兒來。
婆母氣的直抖,指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她跪在那裡,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心智,靈巧頓開般的和她道:“五年內,我將中饋從大嫂手中奪來,助二爺得到世子之位。”一頓又道,“我只有一個條件,就是婆母說服侯爺,將我父親解救回來,到時候但憑您處置。”回去她就害怕的犯了病。
小時候她靠父親,後來靠賀娘,到京城後依賴薛家和姑母,別人說什麼她做什麼,從不敢反駁半句……她從來沒想過,她會有昂首挺胸的和別人談條件的一日。
為此她付出了無數心血,跌跌撞撞,一路辛酸苦不堪言。
“昨晚宮中人仰馬翻,聖上只怕是難熬幾日了。”李氏貼著她的耳邊低聲道,“太后開年不過才五十,大皇子又是她親手撫育而成的……咱們府好日子還長著呢,可惜啊……你看不見了。”太后徐氏,是侯爺的胞姐。
聖上病倒了?幼清腦子裡忽然閃過什麼,可快的讓她沒有抓住,她努力張開眼簾望著李氏:“儲君未立,各宮勢均,大嫂高興的未免太早。”
“怎麼會。”李氏伸手出來,咬牙切齒的道,“沒了你我什麼時候高興都不嫌早。”捂住幼清的唇鼻。
用盡了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