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大滾邊七幅裙,披了一件鴉青色盤金繡山竹羽緞斗篷出去,道:“□□,你在這裡罷,我出去一趟。”
她已經打定了主意,要上很有舊交的各家去打探訊息。她心裡頭清楚,越是急、越是匆忙,行止打扮越要仔細,誰家裡頭見一個惹了麻煩來求幫忙的,都不會願意接待。
她先去了幾家在皖系府地位頗高的人家,有的被約出去聽戲打牌吃館子,有的知道來意不好,乾脆不見,從前白家在京城多麼吃得開?如今單單這一點鐘,就受了不少冷臉。
白芙儂心裡焦急,也管不上體味這些,徑自從衚衕裡出來,叫了一輛車,道:“上帽兒衚衕九號。”那戶人家姓程,與白家算是三代世交,最重要的她父親救過姓程的一命,這麼一算,倒還有幾分把握。
那拉車的看她一眼,道:“得嘞,九塊。”
平日裡車資不過二毛三毛,白芙儂明知道他這是不要命地獅子大開口,卻也沒有辦法。這荒涼的大晚上,哪裡叫別的車去?只好先給付車錢,由著他去了。
白芙儂到了帽兒衚衕,經過丫環一通報,程白羽果然很快地迎出來,他是個年將六十的老頭,然而說話、行動,依舊那麼精神。白芙儂見了他,心底才稍稍有了底。
“喲,白六姑娘,稀客,稀客!來,請上座。”
白芙儂一面跟著他在客廳坐了,一面把怎麼開口、怎麼請求,這很長的一番話想得清清楚楚。
程白羽敬了她一盞茶,道:“自打你父親去天津衛,咱們也沒什麼走動,慚愧,慚愧。我是年紀老了,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成天說什麼、玩什麼,要上門來,別嫌我是個老古董。哎呀,你親自來,我猜是有了大事了,是不是?”
白芙儂笑了笑沒有說話,從袖子裡摸出一個玳瑁做的小盒子,開啟放在桌上。只見裡面裝著很小一株由南海紅珊瑚、白翡翠、碧玉孔方銅錢、赤金小如意扣鑲成的多寶珊瑚樹。
程白羽道:“這個可不敢受!實在不敢受!白姑娘,你這樣子,老頭子我倒覺得生分了。你有什麼事儘管開口,我能幫的一定幫你,咱們兩家的情分,還沒這些死物來得重?白姑娘未免也太看低我嘍!”
白芙儂聽他有些生氣,很懇切地道:“程伯伯別生氣。‘清高之士不可辱’的道理我懂,只是北平亂到現在,剛剛好些,我也總不來走動,像不把人放在眼裡的樣子。今兒忽然有了急事,這才知道上門來走動,未免是我太不講究規矩。東西是小東西,程伯伯收不收都不管,我盡了心意,心裡頭才算舒服。”
程白羽聽她這麼一說,心裡倒舒坦很多,笑著指著她道:“六姑娘,你程伯伯的心眼沒這麼小,成天來拜親戚走動的,那是混混!你呀,你知道你爸爸講你什麼?心思太細!好是好,但累著自己。今後你就會知道,在這世上想要八面玲瓏、面面俱到,那是不可能的!”他說了一通,才想起來回歸正題,問道:“怎麼,出了什麼事情?”
白芙儂忍著心裡不住的焦急,還是微笑道:“程伯伯放心,要是出格兒的、不穩妥的事,我必不會來找您。”
程白羽點點頭,道:“都說六姑娘穩妥得當,老頭子信你!說吧,只要能幫忙,事無大小,傾力而為。”
白芙儂聽他這麼說,這才略略放心,就道:“沈黛,從前郭絡羅家的大姑娘,程伯伯應當認得的。今兒早上她不過上街去尋一個朋友,正巧遇到兩邊開仗,我等到這個點鐘,她還不回來,我……”
程白羽皺了眉頭,想了半刻,道:“這個倒是真不好說,在我這裡,凡是拿進來的男犯女犯,都有記錄。六姑娘,來,我來給你看一看。”
白芙儂陪著他仔細看了一通,果然沒有找到沈黛的名字,就聽程白羽道:“六姑娘,皖系府也不會隨便拿人,沈姑娘好好地走在街上,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