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桑阿笑道:“我自然有安排。今日叫的是鳳溪樓的局,給的最厚的賞封,挑了好幾個紅倌人,一會兒你們瞧,這些北地胭脂是不是能入眼!”
正說著,門外小廝眉花眼笑地來傳話:“鳳溪樓的六位姑娘到了!”
門扇一開,花廳裡諸人頓時有眼前一亮的感覺,六位女子,各具其妙,或粉面生春,或伉爽大方,或眉目清靈,或唇角含韻,叫見著的男人,都不由心一跳。伊桑阿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得意洋洋道:“如何?”大家收了神色,少不得恭維一番。伊桑阿對英祥抬一抬下巴:“希麟兄,你先挑。”
英祥從來沒有經歷過風月場,此時明白過來,臉都有些紅,連連擺手道:“你別開我玩笑!”
眾人笑道:“嗐,臉都紅了!希麟兄真是端方君子。今日破題頭一遭,怕什麼?怕你家閨閣的那位金枝,回去找你打饑荒?”英祥被說得越發不好意思,但也被激得有些意氣起來:不過就是清歌侑酒,逢場作戲罷了,又不是真刀實槍地做出格的壞事,怕什麼?!這樣想著,心裡那絲“做壞事“的不安就消失殆盡了,抬臉打量了一下六位女子,為首的一名鵝蛋臉,有些“黑裡俏”,一雙眼睛自然帶著嫵媚的風韻,淺淺一笑,頰邊兩個酒窩帶著些小女孩的嬌憨。她身上也頗合時宜地穿著一件不顯膚色暗淡的湖藍色掐腰小襖,邊緣鑲著窄窄一道深玫瑰紫的織錦邊,紫色綢裙上繡著無數只翩翩起舞的彩蝶,隨著顫巍巍的步履,蝴蝶如真個在飛舞一般。
伊桑阿見英祥只是打量這頭一位,笑道:“希麟兄果然好眼光!這可是鳳溪樓的頭牌紅倌人——諢名叫做‘玉玲瓏’。”那女子抽出手絹在伊桑阿臉上一揮,笑罵道:“作死呢!什麼‘玉玲瓏’,分明是取笑我!”伊桑阿看來是風月老手,撫撫臉頰道:“哎喲好疼,快給我吹吹……”
“玉玲瓏”媚眼如絲朝他啐了一聲,自己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伊桑阿因而也笑了,邊笑邊對席上人說:“我前兩年隨我阿瑪到南邊兼差,南方的‘黃魚’‘瘦馬’,佯羞詐臊的,一點不爽利!我還是喜歡這些,長的沒那麼粉嫩,可是夠勁兒!——希麟兄選了她,眼光誠然是好,不過她最兇,不知你可拿得住呢!”伸手偷偷在“玉玲瓏”屁股上摸了一把,才用下巴指指英祥說:“這位可是貴人,好好服侍!”
“玉玲瓏”大約是裹了一雙小腳,走起路來風擺楊柳一般嫋娜,裙子上蝴蝶也一起嫋娜地飛舞起來,看得英祥眼花。她到了英祥身邊,倒是正了顏色,斜簽著坐在英祥身後的繡墩上,輕聲道:“爺別理他胡唚!奴有自己的名字,叫惜惜。”
英祥聽她交談,不好不說話,藉著話由問:“那個‘惜’?”
“玉玲瓏”說:“是‘愛惜芳心莫輕吐,且教桃李鬧春風’的‘惜’。”英祥覺得她談吐清雅,心生好感,那廂伊桑阿起鬨道:“咦,不是‘偷得韓香惜未燒,吹簫人在月明橋’的‘惜’嗎?”惹得惜惜又白了他一眼:“你就曉得‘偷香’!”眾人大笑。
英祥笑道:“我知道了,是‘海棠不惜胭脂色,獨立濛濛細雨中’的那個‘惜’。”
惜惜不由多看了他一眼,這回倒真是有些含羞,掩飾地提起烏銀自斟壺,為英祥的酒盅里加滿了酒,伊桑阿笑著鬧道:“美人有貽,不能慢待!快喝快喝!”英祥被他們鬧得沒法子,捧起酒杯一飲而盡。伊桑阿擠眉弄眼笑道:“這酒如何?”
“有花果清香,是好花雕。”
“不解風情!”伊桑阿仰起頭說,“美人手上香汗,融在酒香裡,才是真真女兒香!”一邊一個更加粗俗:“這要來個皮杯,才香得真!”
英祥都不知道“皮杯”是什麼意思,但見惜惜小麥色的臉上浮起兩朵紅雲,知道一定不是好話,舉盞笑道:“今日花燭之喜的人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