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著進了屋,門簾鋪了厚厚的幾層,廳閣裡暖融融的,翠兒將東西放下,替如蔓將那鵝絨斗篷解下了,鋪在椅子後頭。
一繡春內炭火很足,碳裡添了木蘭香,有寧神入夢之效,只是空蕩蕩的,彷彿許久不曾打理過了。
雁眉打點好了,便細聲兒說,“大約再過一刻鐘,娘子就要醒了,小姐先坐坐。”
“大哥事務繁忙,我在家中也難得見他幾回了。”如蔓笑言,四下環顧。
豈不知正戳中了那雁眉的扭筋子,她便索性將東西放了,往如蔓旁邊一坐,皺眉道,“小姐你不是外人,我也不拐彎抹角的,大公子便是在家,少則也有一半時辰耗在那屋兒裡頭,我家娘子如今一肚子心酸,真真沒出可訴,連我這個做下人的都心疼不已。”
如蔓低了頭,道,“那煙娘子不過張狂這一陣子罷了,待孩子生下來,仍是要抱給大嫂子養著,總歸是名正言順的嫡母了。”
“我家娘子一介名門閨秀,亦不可能同她針鋒相對,只得時時避著,將身子也漚壞了!”
雁眉說著兩眼一紅,便拿手抹淚。
如蔓雖知道那煙娘子橫慣了,可依王翾的出身地位,斷是不至於怕她至此,便是有孕,不傷著她便算,何苦如此委屈自己?
疑惑歸疑惑,口裡仍是安慰著,“快別哭了。教嫂子聽了,愈發鬧心了,可是遇了甚麼事情的?”
雁眉語似連珠。急著說,“那煙娘子仗著有孕,處處刁難,平素裡要吃些甚麼,穿些甚麼,也盡由著她,不曾委屈。誰知昨兒,她忽嚷著要看紅梅,她那明園地頭小,只種了幾棵雪松。從沒栽過花兒。又說甚麼身子不便,要將咱們院子裡的移過去一棵,可見她存心生事!”
如蔓只得勸,“她說她的,咱們又不應下,權當作蒼蠅蚊蟲亂叫罷了。”
“可不曾想,大公子竟是應下了,說明兒就找花匠來,方才還是我到二門上取東西,見那小梨拿了工具,才從錢婆那裡聽來的,這教我如何同娘子說?”
窗外臘梅開的正豔,想來也有數十年的光景了,如蔓亦覺得不妥,便問,“那煙娘子房裡可有甚麼花兒草兒的?”
“迴廊下有三盆大公子打外地捎來的美人蕉,娘子不喜那味道,才擱到她屋裡,便當成了寶。”
聞言如蔓心下似有了主意,思量著並沒開口,只說先莫要告給大娘子,等過了明日再說罷。
內室裡傳來大娘子的聲音,細細弱弱,雁眉忙地張羅丫頭們煎藥。
如蔓進了內室,但見軟床上帷幔放下了半簾,桌上擺了茶壺和藥瓶子,窗簾盡是放下的,只餘兩臺金絲燭徑自燃著。
“五丫頭,過來坐罷,咱們也好說說話兒。”王翾衝她招手,只著了褻衣,臉色有些蒼白,血氣虛弱。
如蔓便過去替她拉好了被子,挨著床沿坐了,仔細問了病情。
大娘子雖是氣弱,可心思十分清明,如蔓觀察著,並不似有大病,想來過了冬日,便能大好了。
她隻字不提病中之事,只同她講些府裡頭的趣事兒,逗她笑了幾回,臉色上也漸漸有了紅暈。
大娘子問了她沈良之事,如蔓只說不熟悉,並無深交,那王翾只攜了她的手,淡淡地笑,道,“你還小,並不知這男女情事,若是說甚麼生死相依、非君不嫁的,不過是年少輕狂,恣意一場罷了。大嫂子只提醒你一句,自古姻緣命定,卻總逃不過這門當戶對四個字,切不可被外物衝昏了頭。”
王翾點到為止,說的隱晦,可如蔓早已聽出了道理,心下不免感懷大娘子一番苦心。
她又何嘗不知這地位懸殊,自是不可高攀。
說了會話,雁眉便端來藥碗,王翾只說放涼了再喝。
如蔓便接過來,捻了那瓷白的勺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