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病了,而且,是和爺爺同樣的病。
很想安慰他的喜樂,困難地張開嘴,可是卻想不出任何可哄他心安的辭句。
“我一直很想告訴你的,但我找不到機會向你說。”本來她是想跟他好好談談的,在忙完了爺爺的事後,這幾日來,她夜夜翻來覆去就是在考慮該怎麼安頓他。
“不會的……”嘲風抗拒地朝她搖首,兩手緊握住她的雙肩,“你不會有事的。”
“嘲風……”沒料到他會這麼難以接受,她哽著嗓喚他.試著讓他平靜下來。
他用力地掩住耳,“什麼都不要說,我一個字也不要聽!”
“別這樣……”喜樂試著拉下他的手,卻見他在急促的喘過後,眼中煥起一抹異樣的光柔,抬起頭炯炯地直視她的眸。
他急切地將她摟進懷裡,低聲地在她耳邊撫慰.“明日起你就留在廟裡好好養病,你什麼都不必擔心,你會好起來的。”
她張大了兩眼,裡頭像是裝載了滿滿的意外。原本想對他交待許多想好的計劃的她,霎時沉默了,她沒想到是他先倒過頭來安慰她,更沒想到他害怕失去的恐懼竟是這樣深。
她閉上眼,將面頰偎向他的頸項, “我很想照你的話欺騙你。”
“那就騙我啊。”將她抱個滿懷的嘲風渴望地催促著她,“來,就照著我的話跟我一起說,說你會好起來。”
喜樂沉著聲,沒有開口,只是更把身子靠向他,感覺他的雙臂環過她的背脊,酥暖融融的熱意自他的掌心透了過來,貼著她的背,熨著她的心房,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些。
她也很怕啊,怕死,也怕自己會不聲不響地丟下這隻什麼都不太懂的呆獸,爺爺已經不在了,要是連她也走了,誰來照顧他?往後還有誰會跟在他的身邊看著他不亂吃東西?往後,在他又搖著頭說不懂時,誰來耐心地坐在他的身邊一一講解給他明白?
其實為他擔心那麼多,到底她還是自私的,她自私的想多留在他身邊一點,不可否認的,是因她喜歡他傻傻地凝望著她的模樣;她也常回想他明明就懂,卻執意裝作不明白,好纏在她身畔追問的笑臉,還有他對胡思遙的小小妒意,令她心頭既酸且甜,餘味久不散。
“我會好起來的。”被他的體溫蒸騰得倦意淺淺.她在他懷中換了個姿勢,渴睡地閉上眼。
“你,會好的。”得到暫且苟安的答案後,嘲風強迫自己定下心來,在簷上坐穩後,他小心翼翼地抱妥她.拉開衣襟將她包裹起來。
她以指點著他的胸口,“不可以因為我病了,你就偷偷溜出去吃人喔。”
“不會。”
“你保證?”睡意襲上,她的聲音也愈來愈小。
“保證。”他低下頭,溫熱的吻印她的額際上。
擱在一旁的燈籠,搖曳的焰心受了急來的風兒沿縫一灌,黯然熄滅。
四下幽暗中,風兒刮過天頂,撥雲見月。
月光拂抵懷中喜樂的睡臉上時,嘲風心底稠密的濃雲也被逐盡了,在清亮的月光下,他格外珍惜地看著懷中的人兒,並再次將雙臂收緊了些。
向來,她就只是給人看她的笑臉,不讓人看她笑臉後頭的心酸,但她帶給人們喜樂,那由誰帶給她喜樂呢?她是個好女孩,他很嶄念她活蹦亂跳的俏模樣,也渴望能由他帶給她更多的歡笑。
眼下的他,不能再繼續沉陷於失去的傷懷中了,失去了爺爺後,這一回,他絕不再任喜樂在他的羽翼下失守。
ZZ ZZ ZZ
四下鴉雀無聲。
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與住戶,紛紛怔住了腳步,或是停止了手邊的動作,動作齊一地探首往大街中心看去,很難相信,那個站在街上一臉噬人兇相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