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才說完,有個人就把他向旁邊一拉,說:“你看看這個!”
這時天已快亮了,此人手中的東西很能看清楚,這由車底下鑽出來的人一看,原來這東西是衙門裡的人才有的,是個上面蓋著火印的腰牌。這個想打不平的人就驚訝地說:“啊!你們哥幾個原來是官人?”
官人把腰牌別在腰上,就說:“你知道了就得啦!我們這是差事。你少管!你今兒怎麼樣?撈著點兒了沒有?天快亮了,快走吧!以後你小子留點兒神,想去上誰家撈的時候,先得提防點兒我!”說著順勢就是一腳。
那人卻早溜開了,還說了聲:“得!我走!謝謝諸位抬手!”
玉嬌龍躺在車裡,她氣憤極了,悲痛極了,九華全書上所有的武藝,到全身被綁的此刻是一點兒也拿不出來了。車簾已放下,車窗外的話她卻聽得清清楚楚,只聽有人說:“那傢伙是個幹什麼的?”“還不就是個小賊,他打算攔住咱們,他沾點兒油水,瞎了眼啦!”“應該把他也抓住!”又聽魏三說:“值不得!那……”又有一人不耐煩地回答他說:“你放心吧!怎麼說一定就怎麼算,還能坑了你?你只把嘴堵嚴些,脖子縮到蓋子裡就得啦!”車動了,車輪響著,也不知是向哪裡走去。
少時東方現出了曙光,曙光漸漸伸展,偉大的京城又自星稀月澹之下漸漸顯現出來。晨風順著城牆根輕輕地吹著,正陽門的門洞開了,有許多人出出入人。剛才從那車底下鑽出來的那個被認為是小賊的人,這時也混在人群裡,倉倉皇皇地直往東城去走。
朝陽已照到了各個大小衚衕,東城三條衚衕德家,雙門仍然緊閉,旁邊的車門更似久已不開。這個人直到正門去扣銅環。少時,裡面有人把門開開,出來的人吃了一驚,接著就笑說:“呵!劉二爺!今天您怎麼早……”
這個劉二爺就說:“早?我還覺得晚呢,一夜我也沒睡!五爺起來了沒有?就說一朵蓮花找他有事相談!”說著,他便進到門裡,隨手關閉了大門,還抱起來一塊石頭,咕咚一聲將門頂上。他喘了喘氣,滿臉是汗,嘴上新留的小鬍子上都掛著水珠。
這僕人是德家的壽兒,他知道劉泰保這些日時常晚上來見五爺。但白天他從來沒露過面,就如同是個耗子。他今天居然一早就來到,壽兒知道有事,便悄聲說:“您上書房坐一會兒去吧!我去回一聲,我們老爺大概是還沒起來呢!”他遂就進裡院去了。
劉泰保自己進了書房,就往床上一躺。半天,德嘯峰才進屋去,當時就悄聲問說:“有什麼事兒?”劉泰保趕緊坐起身來,拿手向空中指點著,半嘆息地說:“大糟而又特糟了!怪事裡又出了怪事!”壽兒把熱茶送到他的近前,德嘯峰點著了水煙,壽兒便出去了。
劉泰保這才跑到德嘯峰的近前,說:“五哥,你不是說玉嬌龍這些日病不見人有些可疑嗎?我就天天夜裡到玉宅的高坡前去蹲著。我想無論玉嬌龍是藏在魯宅,躲避羅小虎,還是她已然離開了北京,反正她早晚是要回孃家的,尤其是這幾天玉太太病得要嗚呼,她大哥二哥都回來了,她在別處聽了信兒,還不心動?還不來個深夜探母嗎?果然不出我所料,昨夜子時之後,我就看見玉宅院中飛出來一條黑影!那身子,那細腰兒,那手中閃閃的劍光,除了小狐狸玉嬌龍,沒有第二份兒!”
他喘了口氣,又接著說:“那傢伙的眼睛真厲害,一下子就被她瞧見啦!我趕緊裝了個醉鬼,天黑月黯離著又遠,她也看不出來我的模樣,就算把她蒙過去了。我見她一直往南走,我就遠遠地在後跟隨著。玉嬌龍那麼神出鬼沒的人,昨天可不知她有什麼心事,走路就像沒勁兒的樣子,走到前門城根,她就坐在地下歇著,我早爬上城去了。等她上了城又下去,我早過了城牆,藏在她的前頭啦。我跟螃蟹似的,橫著走道兒,眼睛瞪著她,就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