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進了西河沿一家小門。這家子我認識,是鏢行裡的一個小混混,名叫紅臉魏三,他的老婆叫大母驢,兩口子都有兩膀子力氣。他們在京城雖也住了幾年了,可是來歷真有些測不透。
“我看玉嬌龍進去了,我就爬上了牆頭,一看屋裡通黑,我又不敢進去,害怕她那小箭。在門口蹲了半天,我就想到全興鏢店去找兩個夥計幫助我,不想才走到珠寶市就遇見一輛騾車。那時就四更多天了,騾車又沒帶著燈,我就覺得怪,疾忙折回來,跟在車屁股後面,不料這輛車正停在魏家的門首。裡邊可就有人嚷起來了,又尖又細,聲音又急,我想多半是玉嬌龍。車上的幾個人都進去了,我趁著趕車的跑到一旁去解手,就趴在車底下觀看動靜。待了一會兒,果見他們抬出來一人,正是玉嬌龍,身上用繩子捆得很緊,連嘴都被人堵住了。”
德嘯峰聽到這裡,神色漸變,眼神也呆了,就讓水煙自然地燒著,又聽劉泰保說:“那時我很詫異,我想玉嬌龍的本領多麼高強!我費了小一年的力對付她,一次也沒得過手,如今這幾個傢伙是哪一路來的好漢?玉嬌龍怎會招惱了他們?他們把人捆上車去運走,是要往哪裡去呢?我就鑽出車去,想要嚇他們一下。不料……”
德嘯峰仰起臉來問:“這幾個人到底是幹什麼的?”劉泰保用兩個指頭一拍桌子,悄聲說:“他們掏出腰牌來了!我一看是官人,我就連頭也不敢抬,車也不敢追,趕緊回身就走。他們還以為我是個小偷,可是我沒敢爭辯,我就來啦!”德嘯峰聽了這一席話,他就擺了擺手,不叫劉泰保再說了。
劉泰保搬了個小凳兒,就坐在德嘯峰的斜對面,他喝完了一碗茶,又自己斟著茶喝。德嘯峰就納悶地說:“不會是假冒官人的吧?玉魯兩宅既然把事情瞞了這許多日,哪能又有官人將她捕去的道理?直到現在多半的人還都相信玉嬌龍是受驚中邪。她的新屋至今還四周蒙著紅布,除了一個僕婦、兩個丫鬟,誰都不能進屋,今天延僧,明天請道,燒紙焚香,可見他們兩家盡力不使此事鬧穿,果然押在監裡,是問罪還是放呢?何況這件事一旦要傳出去,他們兩家誰能吃得住?”
劉泰保說:“不過官人可是一點兒不假,腰牌上的火印清清楚楚。”
德嘯峰問說:“你沒看明白他們是什麼衙門的嗎?”
劉泰保說:“當時我哪敢多問?我不認識他們,他們可許認識我。我雖留了鬍子,可是鼻眼也改不了。自從我回到城裡來,多少日子。白天我都不敢露面,這幾天還好一點兒。前些日,天天有提督衙門跟順天府的差官,到我家裡去盤問,要不是您弟妹她口齒伶俐,早就被他們把底盤看出來啦!我覺得這是小事兒,也沒跟您說!”
德嘯峰又沉思了一些時,就說:“或者是南城御史派人乾的事?南城蕭御史是魯君佩的同年,聽說非常恨玉大人教女不嚴。尤其,他是鳳陽府的人,家裡還有族人,大概被玉大少爺給得罪過,所以要官報私仇。知道昨天玉大少爺攜眷來京探母,他就耍出這個手腕來!”
劉泰保說:“不過這個手腕也太辣啦!我想他們或許是買通了魏三,安排下了羅網,這絕不是一天半天的事兒了。玉嬌龍也不是傻子,又有那身神出鬼沒的功夫,她居然會上了這個大當!”
德嘯峰便嘆息說:“一個女子,究竟能有多大的能為?”
劉泰保說:“咱們哥兒們現在怎樣辦才好呀?”
德嘯峰說:“這件事,咱們能有什麼辦法?待會兒,我先派人去打聽打聽,如果知曉玉嬌龍是被押在哪個衙門裡,他們若再不願將案擴大,我可以出頭調停調停。若是人家照著公事辦,不顧玉魯兩府的顏面,我們可就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了!”
劉泰保說:“五哥!據您猜想,他們能把玉嬌龍治成什麼罪名?並不是我關心她,她要捉住了,我